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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川用勺子拨了拨汤水。
  他碗里的馄饨少得可怜,而且皮厚肉少,干瘪。
  水川淡声:“睡门口吧,刚好守门。”
  “……”荀定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打地铺?”
  荀定把挑走葱花的那碗馄饨推回给水鹊。
  白花花汤水里,是个个皮薄馅厚的大馄饨,和他自己碗里的一样。
  荀定对水鹊道:“我睡你床脚就好了,地板铺个铺盖,我不怕冷。”
  水鹊不忍心,“晚上真的会很冷的。”
  荀定:“没事。”
  水鹊想了想。
  他的房间是父母一开始准备让他和水川一起住的,预料的尺寸睡两个成年男人也完全没问题,后来他们上小学了,父母又觉得不妥,于是把杂物房收拾出来,让水川睡那边,和水鹊分开睡。
  “要不你和我一起睡床吧?”水鹊想了想,“我的床比较大。”
  他这么说着,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自己怕冷。
  水鹊冬夜里手脚冰凉,他表现得特别大方,实际上心里打着小小算盘,想骗荀定给他捂脚。
  不愿意帮忙捂也没关系,他可以趁荀定睡着,悄悄用脚挪过去碰瓷,应该不会冻得荀定一哆嗦。
  水鹊唇角翘翘。
  荀定没说话,目光幽暗。
  第192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3)
  由于水川绝不让步。
  荀定最终在水鹊床边打了地铺,底下垫一床被子,上面盖一床被子,再加一个蓝布枕头。
  水川的脸色好了一些,起码没有刚听到水鹊让荀定睡床上的时候那样脸黑。
  他到厨房里洗碗,又烧煤球灶,煤球灶把灶壁上方的热水器里水烧热了,就叫水鹊去浴室洗澡。
  煤不够了。
  水川从后门出去。
  院里棚子底下一半堆满蜂窝煤,一半储存了大白菜。
  他用竹编簸箕拣了满簸箕的煤,堆到灶台边上的角落里。
  在家里烧煤有些麻烦,一般人都是到大院北部的澡堂子洗。
  但是现在时候晚了。
  热水器的水烧一次只能能灌满一回浴室里的缸,供一个人洗。
  他们三个人,水川得烧三次。
  水鹊在房间里扬声:“荀定你先洗吧?我要先收拾收拾行李。”
  李观梁和李跃青兄弟两个人也不知道给他打包了多少土特产,水鹊分不清哪个提袋里是烧腊,哪个行李包里是衣服和洗漱用品了。
  荀定懒洋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水鹊第二个洗完澡出来,窗外的梧桐树根已经堆了团夜雪,时针悄悄指向晚九点。
  在谷莲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晚上有时候会点煤油灯看书,但是还没有这样晚睡过。
  荀定正坐在床边,给水鹊叠衣服,听到房门拧开了,他头也不抬,说道:“谁给你做的衣服,花色真土。”
  来者脚下趿拉趿拉地轻响,拖鞋还带着水,慢慢吞吞走过来了。
  水鹊裹着个白色大浴巾,又厚又宽,从脑袋兜下来到脚背。
  只露出被热水蒸得粉润的脸蛋。
  他立在荀定身旁,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看我,快点看我。”
  荀定停下手里的活,漫不经心地掀起视线,“怎么……”
  “哈!”
  水鹊猛地拉开大浴巾,双手捏着浴巾角扯出大字型,就像鸟类张开翅膀,袒露柔软的胸腹。
  荀定话音卡在嗓子眼。
  他视线躲避不及,然而入目是绒棉睡衣,裹得严严实实,上面还绣了一只团雀。
  “……”
  “无聊。”
  荀定重新低下头,叠了叠衣服,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把刚刚叠好的重新拆了,又再叠一次。
  水鹊趴到床上,不满地嘀咕:“为什么无聊啊?我难道没有吓到你吗?”
  荀定冷淡:“没有。”
  水鹊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大字型仰躺,手都搭在荀定折好的衣服上了。
  他黏黏糊糊地抱怨,“明明你才无聊,我高中放暑假在家里穿短裤,你就说我是暴露狂。”
  荀定沉默地把他的手挪开。
  目光沉沉落在衣物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那台灯放在书桌上,开关绳坠在桌面,灯盏墨绿掉漆,起码有几个年头了,瓦数也不高,灯光照不到荀定眼底的情绪。
  荀定不想和水鹊吵架。
  他是不是不知道那条短裤短成什么样?
  都高中抽条长个了,家里又不是做不起裤子,还把初中时候的短裤翻出来穿,裤子洗得又白又透。
  荀定陪他在外头排好久队伍买了雪糕,水鹊一回到家就说热,去浴室里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上边穿的是背心,下边裤子就又薄又短的一截,几乎没什么遮挡效果,两瓣和面团一样的粉圆兜不住。
  也没仔细擦干,身上还在滴水,清透得像是打湿了雨露的粉花。
  荀定当然是面红耳赤地指着说对方是暴露狂。
  愤怒地回到房间里甩上门。
  连自己那份雪糕都不要了。
  “你那时候好生气,为什么?”水鹊挪啊挪,终于挪到床边,小幅度翻身半起,手撑着下巴,“你原本那份雪糕,后来我吃掉了,没有浪费。”
  本来说好等他洗完澡出来,才一起吃的。
  水鹊还担心荀定等不及,甚至偷吃他那份,所以冲凉冲得特别快,结果出来的时候,对方莫名其妙生气了。
  最后两份雪糕全被水鹊一个人吃掉了。
  “害我吃了两份雪糕,肚子痛了。”
  他语气和小布丁奶油雪糕一样腻腻乎乎地抱怨,也不知道自己多像是在撒娇。
  荀定终于和水鹊对上视线,没说话。
  水鹊表达疑惑:“怎么了?”
  眼前视野一黑,底下被子抽走,水鹊整个人被掀倒,给荀定当成是馅料一样,大手三两下揉着裹进棉被里。
  “唔……你干什么?”
  蚕宝宝无力地在被子里蛄蛹。
  叠好的衣服塞进旁边衣柜里。
  “睡觉。”
  荀定脚步迅速,转步上前,一拉台灯的绳。
  “啪嗒”一声。
  屋内陷入黑暗,唯有窗户的月光,撒盐一样铺在地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荀定躺在地铺上,大被盖着,完全没有睡意。
  他仔细听床上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床铺窸窸窣窣,大棉被底下慢慢挪动着,表面鼓起一团的形状。
  水鹊抵达床沿,从被底冒出头来,乌发蓬软。
  “荀定……你真的不可以上来睡吗?”
  他趴着,向床边躺着的人轻声说。
  “我脚好冷。”
  荀定猛然睁眼。
  咬了咬后槽牙,“麻烦鬼。”
  即使这么说着,荀定还是认命地问:“有热水袋吗?我去给你打热水。”
  水鹊摇摇头,“我不知道。”
  荀定依稀记得自己今天在橱柜底下的抽屉见过。
  他干脆从地铺爬起来,往门口走,就离门口差三步之遥,地板上有什么凸起物,荀定绊了一下。
  水鹊听见扑通重重摔跤的一声,还有荀定下意识冒出的粗口。
  荀定拧紧眉:“什么东西?”
  两块红木地板,松动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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