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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会场在郊区,徐昭楣目光略过绿化率极高的窗景,心里估量着收场的麻烦程度,问:“鹫到了吗?”
  斐普兰心知这是次清场行动,在徐昭楣吩咐下来的时候就和楼月生联系过了,原想按照计算好的行动速度告知鹫部,又很有长进地谦逊稳重了一下,告诉楼月生提前部署。
  这还是他回二区后第一次在少玺面前完成任务,无论哪方面都是场考较。
  果然听到徐昭楣未雨绸缪的问询,斐普兰心里夸了自己一下,回说:“让楼部长在拍卖开始前半小时就带人守好了。”
  徐昭楣笑了下:“好。”
  年年遇生在世家,对血雨腥风这几年见得不少,上车后没开过口,顶着头乱毛闭着眼睛。
  “下车啦。”徐昭楣拍拍他的肩。
  斐普兰无视他给徐昭楣恭敬地开了门。年年遇连忙从后座下来,在路旁拍了拍道服,转头看着富丽堂皇的拍卖会场入口,正犹豫着要跟在谁后面进去,就被人挽住胳膊,温和有力地推着往门口走去。
  他有些局促地挪动脚步,精神力敏锐的后果就是无法抵御徐昭楣身上浅淡的香气,于是低头不敢抬眼,好像这样真能降低存在感。
  斐普兰看到他就胸闷,走了两步又发觉楼潜柳和楼月生也从另一侧路过来,微不可察地冲徐昭楣一行点头。于是和他们一前一后,谁都没有开口。
  斐普兰带头领着他们进门,门口的保安见到他的邀请函,再比对名单确认是收录好的客人。原则上宾客最多携带二人同行,楼月生就也递上一张邀请函。
  年年遇在心里偷偷吐槽杀器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了,看来这里对“信”实在太不敏感。
  他们从宽敞的前厅穿过走廊,楼潜柳这才悄悄打量起周围。
  拍卖会他来过,自认不至于拖后腿,但和这次的目的截然不同,此刻也才知道他们跟少玺一同进进出出得有多游刃有余。
  昨日母亲听闻少玺点名要他同行时便找上门来,把他旖旎的猜测打碎,方才路上又再次警戒了一遍少看多听少说少做。
  拍卖会场内部装饰低调,四周用暗红色帘幕隔出圆形回廊。装修风格是这两年的风潮,尤其是壁灯的材质,去年才因为跨区贸易大量流入奉洲高端市场。
  从前厅进入大厅,斐普兰独自去踩点,楼月生不知何时消失于人群之中,徐昭楣随侍者指引坐到最后一排,而年年遇和楼潜柳安静地一左一右靠在她身边,姿态亲密。
  楼潜柳聪明地配合倒是在意料之中,徐昭楣看着年年遇一脸单纯地贴着她肩膀就想笑。
  开场前大家都在寻人说话,年年遇拿了块酥糕掩住嘴唇动作,低头轻声问:“这么热闹不大像是拍卖会,都是世家的人?”
  徐昭楣随意翻着放在每个座位上的拍卖会目录,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不然呢?你想想这种会场,需要多少保安跟人力物力。别的地方不一样,但在奉洲是世家专场,这种场合基本没有外人会出现。”
  “不过来的世家也都是下流。”年年遇下了定论。
  “嗯哼。”徐昭楣戳了戳书页。
  他目光追过来,楼潜柳也安静看向她的指尖:
  “拍卖名录——压轴·旌节。”
  楼潜柳才恶补过组织知识,当即吓了一跳。年年遇也没好到哪儿去,发尾一动一动的,嫣橙的眼睁圆,压着声音问:“这是真的?”
  旌节作为小藏家暗杀委托的信物,代表着那些财力还行但传承薄弱的势力,其中对“信”认知匮乏者比比皆是,就好像愚蠢的卫家,自以为有几分了解,牺牲个少爷争分夺秒就能搭上线,殊不知放到明面已经是找死了。
  因而本场拍卖会的人,徐昭楣对斐普兰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他们面面相觑片刻,楼潜柳问:“为什么要放在这么明显的拍卖会上?哪怕来者只在世家之中,但范围也有些广了。”
  徐昭楣翻着目录的其他拍卖品,随口答道:“鬼知道想钓什么。但跟奉洲驿稍微熟点的世家都明白过来,大多数离得远远的,还有的把这当成了免费屠杀宴,送家族里的蠢货来找死,我们就这么被利用咯,还得哑巴吃黄连地过来清理。”
  楼潜柳心想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接下来血漫金山横尸遍野的场景,不免脸色有点白,或许这也是少玺叫他来的原因?锻炼胆量?
  徐昭楣说完这话,又想起蔺步雪明目张胆地清理门户,不免有些失笑。
  奉洲府长是非常典型的官场型alpha,徐昭楣少年时就遇到一个。他们的共同点就在于对“信”的能量太不以为然,暗杀组织?能和国家机器抗衡么?和傅家陈家这种表面风光、实则根基薄弱,合作全靠嘴皮子和“展望未来”的世家联姻,徐昭楣对这府长就毫无探究欲望了。
  年年遇说:“那你叫我来是想看谁的命轨?”
  “看情况,有人想见我,我也想钓出幕后的人。”
  斐普兰回来,看到他们正在压低着嗓音说话,不知道误解成何种情况,语气微妙:“少玺。”
  年年遇连忙低头吃东西,徐昭楣倒是不管他,举着杯子喝酒。
  斐普兰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不客气地吩咐楼潜柳:“车卒,让开。”
  楼潜柳下意识想反驳,又想起自己只是个普通文员,垂下眼让斐普兰坐了,不免对年年遇的身份很是好奇。
  斐普兰干脆利落地升起精神力屏障防止窃听,结果没交代几句会场情况就开始对徐昭楣撒娇,被她摸了摸脑袋才安分一点。
  楼潜柳作为beta永远都不能做到那个地步,垂眼看着自己指尖,只觉得命运实在不公。
  徐昭楣先前的吩咐是,部分人只是为了旌节,所以最后环节才到,但是结果最终还是清场,因而斐普兰需要提前缓慢杀人,还不能让压轴环节到来时其他人察觉到异样。
  大厅人是不能动了,厅安保严密刚好适合他慢慢清剿,最后旌节开始拍卖就和鹫一起扫射。
  至于徐昭楣?负责注意不让身边的两个人不让死了,还注意一下幕后之人有没有蛛丝马迹。
  拍卖开始之后的现场很安静,主持人在台上介绍拍品,不少人翻看着手中的目录。斐普兰很快就脱离大厅准备动手了,刻意隐藏气息下年年遇根本没有注意到少了个人,还在听着旁边徐昭楣对楼潜柳的叮嘱。
  “你去外面守着后门和注意有无人进出,用特制通讯器通知。”
  楼潜柳应了一声,被塞了把消音袖珍手枪,后坐力小,一般都是omega用的,他低头没说什么,哪怕手枪他少年时就会用了,没有徐昭楣想的那么弱,但还是收好就起身离开了。
  门外安保严密,他在斜厅找了个角落,靠在身后的墙面上,立刻感到一股凉意。楼潜柳仰头,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汗。在他进入文印会的第一天特质通讯器的收发装置就已经植入耳后皮肤了,回想知道徐昭楣身份之后的生活,实在太魔幻了。
  徐昭楣就着会场的酒和装潢抨击了一番,觉得想气她或者见她的那个人真是太没品位了,转头看到年年遇闭着眼睛像在感受什么。
  这种会场内大部分的人对他来说都算陌生,不过世家之间精神力波动类似,整个奉洲上流社会都是用这种方法锻造精神力的。
  徐昭楣手痒去摸了下他纯白如雪的睫毛,年年遇受惊般睁着水润的眼看她,有点委屈又不敢反驳,最后开口说:
  “有几股不一样的气息,一股应该是毒蛛,我已经认识他了,一股是楼部长和鹫的人,不过……”
  他没继续,只是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二楼的区。
  一楼大厅中坐着的人都很安分,大多一边听着主持的解说一边翻着手中的目录,偶有人举起牌子出价,不时有坐在客席的主管站起身,去跟保安及侍者嘱咐什么。
  徐昭楣问:“另一股有什么不同?”
  年年遇斟酌好措辞,回复:“那个包厢里有个人的气息很奇怪,不像alpha也不像omega,但精神力水平更不是beta的范畴,而且像水泡一样,有很微弱的波纹。奉洲人的精神力并不这样,他更像第五区的人。”
  徐昭楣眯了眯眼,想起斐普兰调查出的“光明夜勾结境外势力”。
  他继续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异常的原因不止这个,他精神力过分稳定了,就像人工控制下的状态。正常精神力是会有波动的。”
  “还有……那边那个黑头发的,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别的人陪着他,只是并不在大厅里,刚好在外面您安排楼潜柳去的那片区域。我没法确定有没有恶意,只能感觉出他和二楼的人相似,精神波动也有些特异。”
  徐昭楣点点头,悄无声息放出精神力触手探查。
  拍卖过了近半个小时,从包厢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他一边和保安聊着两句,一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年年遇心里一动,低头告诉徐昭楣:“那人离开了包厢,好像要出去。”
  而斐普兰那边已经快处理完了。
  区的包厢只有一侧和大厅可以互通,斐普兰第一个动手的包厢是侧中间的那间,丝毫没有引起外面的注意。
  他这几年在第二区的训练成果很显着,穿行时不动声色,步伐甚至很放松,似乎不在乎有人会突然出现。
  斐普兰很快就靠近了侧角的包厢,里面气氛略显压抑,他探查发现一个保镖也没有,不知是心大还是愚蠢。门锁被精神力破坏打开,入目就是一男一女背对着他争执着什么,斐普兰在背后悄无声息轻动手腕机关,针形暗器上淬有使人立刻僵直死亡的毒,然后扳动扳机对着剩下的两个人连开两发,精准无误打中心脏,再轻轻合上门,不到十秒,彷如无事发生。
  二楼厅安静一片,隔壁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他是为了压轴的旌节来的,据说能随便暗杀一个人啊!这种情节他只在电影里看过,激动到不行,神经也格外敏感。
  他听到外面传来很小的脚步声,但很快又消失了,警觉地转头,问保镖:“有人经过?”
  包厢里的人纷纷摇头,他疑心更重,正要起身出去查看,门却被遽然打开——一个漂亮阴冷的男人西装革履,姿态优雅。
  他还没来得及叫就被精神力重压得说不出话,眼珠突出,无暇顾及几个保镖,不知道他们也是相同下场。
  斐普兰微笑看着包厢里安静的几人,开枪,关门,走向另一侧。
  贴墙边上的包厢里面坐了不少人,斐普兰打开门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他们神色或慌张或惊恐,发现自己张口怎么也无法呼喊出口,拿起手机想要拨打求助的动作都被强行停止,精神力将他们的脸颊挤压得鼓出滑稽的形状。
  保障观众区秩序的精英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包厢里面的异样,固定包厢服务的侍者早就被斐普兰处理掉,死去的人全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自然不会被察觉。
  这也是徐昭楣放心交给他的原因。斐普兰的精神力领域漫压开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整个二楼的人缄言。
  一楼的人们不停低语讨论,有的人无聊地拿出手机,或是和同伴调情,一派风平浪静。
  斐普兰看了眼表,离压轴开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陆续有侍者引导人来到二楼。
  耳后传来两短一长的刺痛感,这是他和楼月生定好的频段,意思是最后的宾客也到齐了,可以真正关门“清场”。
  斐普兰靠近最末的包厢,里面安静极了,门甚至没有上锁,他正要行动时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股精神力……!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厚重洋装的稚嫩少年笑容柔和,看到他有些惊讶:
  “可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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