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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托大说了句,蔡叔跟何志忠认得,便是何安都是见过几回的,何志忠给他介绍何楠兄弟两个时,蔡叔当时心里还咯噔一声。
  他是生怕这两位小少爷不好伺候,好在这一路来瞧着倒不是那等嚣张跋扈的。
  烧砖也是很讲究的,得有技巧,烧的温度均匀不好,砖的颜色、硬度也就不同,还有些品相不好的砖,那便是制成泥块儿后没有晾干的原因,烧出来砖头上还有裂口。
  砖窑地上四处都是砖,蔡叔便让他们蹲下捡了地上的砖让他们摸摸敲敲的,这些都是烧坏了的,有些品相不好裂开了口,有些颜色怪模怪样的。
  等把那些坏的看过了,这才带着他们去看那烧好的青砖红砖。
  他不讲究惯了,随便一坐便捞起砖头来给他们讲起来,何楠几个做不出这等不雅的动作来,只得跟着蹲着身。
  等认完了砖,兄弟几个这才打道回府。
  楚荷正要走,与刚进门的兄弟几个正打了个照面儿,她眼神微微一凝,指着他们几个身上乌漆墨黑的污渍忍不住说:“你们这是去哪儿了,跑泥地里打滚了是吧。”
  还真是。
  他们这一身白的蓝的绸缎蹲在地上,在那沾着灰的砖上蹭来蹭去的,可不是去打了个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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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何安也是随着何楠兄弟一块儿回来的,他本是想着换一身衣裳再家去,这会被楚荷给撞了个正着,边朝里边走边同她说:“跟去了泥地也差不离了。”
  谁见过大家的公子哥们亲自蹲在地上去挑砖的?
  何安不好抱怨他爹,只得认了这桩事儿。他在二房这边换了件衣裳,好在早前他不时住在这边,二房里头还留有他的衣裳在,他也没回大房,待换了衣裳后便直接去了书院。
  何志忠把大房修房舍的事儿交给了他,何安只得先去书院那边告个假。
  楚荷也跟着他一块儿出了门,过了街,夫妻俩各走一方,何安去了书院,楚荷回了大房。
  四饼还是晚些时候才得知这事儿的,他兴冲冲的跑到何楠兄弟面前,痛心疾首的:“二哥三哥,你们去砖窑怎的不叫我一声儿的,我也是咱们家人,娘都说了,叫我也做事的。”
  何楠纠正他:“是必要的时候。”
  至于没必要的时候,何楠自确认并不需要他搭手帮忙的。
  他们娘米仙仙的原话是兄弟俩忙不过来的时候让四饼打个手。何况他们出门的时候倒是说了声儿,是四饼自己非要捧着本书说要努力读书,不随着他们出门的。
  “我又不知道你们要去砖窑。”他小声嘀咕。
  三饼向来不将就他,闻言便说:“我跟二哥又不是先知,谁知道要去砖窑的?”
  平日里兄弟几个自衬身强体壮的,去砖窑里走了一圈才知道着实是个累人的活计,他们这只是蹲着看砖的好坏都能腰酸背痛的,更别提那些烧砖制砖的了。
  四饼不敢跟他回嘴了,何家这兄弟几个,也只有大哥何越最是包容下边的弟弟们,二哥何楠说话直,三哥那就是嘴舌伶俐了。
  “那、那你们回乡去建房舍的时候我也要去。”
  柳平县里跟他们兄弟几个相熟的不多,换句话说,认识他的不多,当初一县考等放榜后兄弟几个就回了府城里边,何敬都还没来得及跟人保证说他定然能考得上秀才的。
  他就是回了乡里,那也是受人敬重的童生。
  他这个年纪,已经很是要面子的了。
  何楠无所谓:“随你,只是乡下地方有些苦,怕你住不惯的。”
  何敬说得很肯定:“不可能。”
  认识了砖后,跟蔡叔那头商定了个日子,何家兄弟并着何安回了趟老家,带着礼登了村长家的门,请他帮着重新划量仗地的。
  村长着实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返了回来,沉吟了会儿方说:“要重建的话这占地定是要比原本的多,可你家周围没甚地了,那地都是别人家的,只有别家把地给让过来,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何家四周早前是有地的,只是在何家发达了后,不少人觉得何家地的风水好,把那空地给买了去,说要沾沾这文曲星的福,好让自家里也跟着出个读书人改换门庭的。
  如今何家要重建房舍,要想把地给买回来怕是不容易。
  村民们愚昧,只觉得这地风水好,往后是要出大官的,谁家愿意为了几俩银子放弃家中出个大官的机会的?
  何楠几个商量了下,才说:“还请村长先走一趟,把我们两家四周的空地给买过来,这银子自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没人愿意...”
  “那我们只能换个地方重新建了。”
  村长自然愿意,让他们先坐一坐,往买了空地的那几家人走去。村长媳妇给烧了熟水来,正好端上来招呼他们:“先坐坐,甭管他了,咱们村里人都和气,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
  果然没多久村长就回来了,只是脸上有些沉:“我问过了,你们四周一共有五户人家,如今有三家都同意了,只是还有两家一口就回绝了,正巧是离得最近的空地。”
  村长摇摇头。
  村里人大都和气,此话不假,但总是有那尖酸刻薄些的。
  村长媳妇前脚才在何楠几个面前夸下海口说村里人和气,让他们放宽心,转头村长回来就说人不干,让她脸上没脸得很,问道:“哪两家不应,你跟我说说,我去找他们去。这人起房是大事儿,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别的地有甚不同的,那地的风水真好,也没见咱们村里有人富起来的。”
  不勤快就是天上掉馅饼都砸不到手上的。
  “柱儿婶跟何大头家。”
  柱儿家那是村里出了名儿的泼辣户,尤其是那柱婶儿,这整个村子里就没几个能跟她处得来的,尤其这两年年纪大了,就越是喜欢胡搅蛮缠。
  她要是不同意卖地,那是谁也拿她没法子。
  “那何大头家呢,他家春儿可是咱们村里出了名儿的善解人意的人,她家咋不同意。”村长媳妇以为这头一家应下的便有何大头家。
  村长道:“说是家里的孩子也送去了书院里读书的,往后要送去科举下场挣功名,想要借这风水宝地加持加持,要是往后考不中就卖给他们。”
  “我看他们就是疯了,能认几个字儿就不错了,还送去科举,要是那块儿料那也就不说了,连村里学堂的夫子都说那认字的都没灵气儿的,多大的人了,要是十年八年的考不上,谁家建房子能等个十年八年的。”
  正说着,外边有个婆子叫了起来。
  “村长啊,何家大官家的人呢?”
  村长看了何楠兄弟几个一眼:“是柱儿婶。”
  走出去一看,不止是柱儿婶,村里好些人家都来了,包括何大头的妻子陶春儿。
  柱儿婶尖着一双眼,见他们走出去,那目光顿时上下打量起来,没得让人恶心得紧,柱儿婶偏生没这自觉,裂开发黄的牙:“这就是何家几位公子吧,长得跟你爹可真像,你家如今可不一样了,从麻雀变成了凤凰,如今要建房子怎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的,我家就算把地卖给你们又咋的不是。”
  她伸出无根手指头,“五百两,那地就给你们如何?”
  摆明了狮子大开口。
  还似模似样的点点头:“这银子对你们来说也不多,听说你家在京城里都能给买上房的,那京城的地多贵啊,指不定就是上千俩呢,我家只要五百两那是便宜得很了,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要的多,你们有钱,如今都发达了,拉拔拉拔咱们一个村的又如何?”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还问旁边过来的村民们。
  还当真有不少点点头,觉得何家发达了,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到一个的,如今拉拔下老家人,哪怕就是给他们发发银子也是该的。
  要没有他们村这风水,何家能出个文曲星,当大官不成?
  村长先变了脸色,呵斥柱婶:“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你在我这买的,当初才一两银子,现在张口就五百两,这心也太黑了些。”
  “瞧你这话说的,这风水好啊,别说五百两,那就是一千两也是值的。”柱婶不以为意,她挺了挺胸膛,丝毫不惧怕村长的威严,还说:“村长,你可别以为他何家如今发达了就偏着,我老婆子那可是有眼的。”
  把村长气得直喘气。
  何楠皱着眉,难得严肃的说了句:“你要卖,我家不买了。”
  他不止看到这婆子狮子大开口,还看出她的敌意来。
  柱婶瞪着眼:“不买我家那块儿地你家咋建房子?”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背着手,何楠在村里人脸上一一看了过去。有个妇人看他们兄弟的模样很是奇怪,尤其是对着三弟何景。
  何景肖父,像是他们爹何平宴年轻时的模子出来的一般。
  他看过去,那妇人也看了过来,还朝他们笑了笑,笑得很是温婉,村长媳妇在一旁提点,说这是另一户拒绝他们的人家,何大头的妻子陶春儿。
  陶春儿果然是不负她善解人意的名声,朝他们柔柔解释:“我家跟你家关系好,你娘我也是认识得,早些年在村里相处得也不错,说起来凭着咱们这两家的关系,这地该卖给你们的,不说卖,就是给也应该,但是我家有个小子,得先紧着他,你们读书识字多,想来也理解婶子的难处。”
  刚说完,陶春儿也不料她儿子就站在后边,当场拆了她的台。
  “娘,我才不要考科举,夫子都说了,我没这个天赋,能识得几个字就够了,等明年我去镇上找个账房的活计就行。”
  陶春儿年纪比米仙仙还长几岁,她这小儿子也都是十四五了,年纪虽轻但已经是有主意的了,并不赞同她娘的要送他去科举的话。
  自己甚么水平他哪里不知道,偏生他娘觉得他一定能考过,还指着他考上功名,往后当个大官,甚至还要让他超过何家这几个小辈儿,为这事儿都快疯魔了似的。
  陶春儿立马板着脸:“你还小呢甚么都不懂,娘这是为你打算,我还会害你不成?”
  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为你好,为你考虑了,眼看着母子两个要争辩起来,何楠站了出来:“别为了这事儿伤了和气,那地你们喜欢就留着吧,我们再看看别的就是。”
  但其实村中的地他是一处都不想挑的了,也没有说他娘可是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提及这村里众人的。
  关系到底好不好的,实在是一目了然。
  “你这后生好大的口气,你不选地你家怎么建,都说这越是富贵的人越是抠门,你们随随便便漏点出来就能拉拔拉拔咱们村里人了,偏生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做派来。”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何楠脾气又两分随了大哥何越,总想着两全其美,但最小的何景何敬兄弟两个就忍不住了,尤其是何敬,仗着年纪小,他没少让人下不来台的,当即就回了回去:“你这么大方怎的没见你把银子粮食给分出去的?别人家的银子几百上千俩的随口就来,不就是想要钱么,你来磕两个头,指不定小爷还给你发发善心,赏你个一两半两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气势威风得很。
  何景难得没训他,反而附和着:“可不,我们何家那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上门的,想欺负我们兄弟几个年幼直说,我们可不跟我们何家的长辈一般顾念着旧情。”
  换言之,他们可不是在村里生活过的那些长辈顾念着这杂七杂八的关系。
  还麻雀,谁麻雀,他们家才是麻雀。
  “你你你,你们简直是目无尊长。”柱婶气得手脚发抖。
  她确实是来欺负这兄弟几个身边没个长辈陪着的,以为能唬弄过去,谁知道被他们给当面指了出来。
  她这面子被人给踩在地上,柱婶脸上当即挂不住,正要使用撒泼打滚的手段来逼迫,何敬直接插着腰说:“是不是要躺地上的,你躺,你快躺。”
  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来,一副她只要敢躺他就敢拿两个铜板打发她的模样。
  柱婶半蹲着身子,也不知道要不要躺下去。
  村长早就被她给气得狠了,这会儿见她吃亏也不吭声儿。说起来,用这辈分压人也确实压不住,柱婶除了年长外,跟何家的关系那都出了五服了,算不得甚正经亲戚来的,半路子的野亲戚,人家不敬你也无法。
  何况,这事儿就是柱婶找事,他这个当村长的看得明明白白的。
  其他跟着来的村里人一见何敬兄弟发了威,倒是不敢再拿甚么长辈的名目来压人了,也知道这何家兄弟就是不好惹的,纷纷闭着嘴,没帮着柱婶说话的。但是不少人心里也觉得这柱婶虽然说话难听,但话那意思却是没说错的。
  一个村子里的,帮帮他们有啥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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