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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队穿着便服,手里夹了个短公文包。
  他问:“沈总,这是您表弟开的,老板姓姚?”
  沈宗良给他派烟,“是,这就是我那个弟弟。天麟,叫人。”
  姚天麟再拎不清,也知道这是表哥在保全他。
  他赶紧站出来,“林队您好,就是我,以后您多关照。”
  林队接了烟,又去和姚天麟握手,“不说这样的见外话。”
  沈宗良拿烟点了下身边,“这孩子从小游手好闲的,不成器。弄这么一地方出来,我也不大放心,以后你就常来检查指导,有什么问题,该抓抓,该审审。”
  这一位也是衙门里浸泡多年的角儿。
  听沈总这么说,林队即刻会意,“您放心,以后我会常来叨扰,还望姚老板不嫌烦。”
  姚天麟心道这下惨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不烦,我欢迎还来不及。”
  唐纳言看着他那勉强样儿就想乐。
  实在笑不出来可以不笑,也比这副尊荣要强。
  沈宗良拿了手机,说笑着,亲自送林队出去。
  他们的背影一消失,姚天麟就像霜打了的茄子。
  他哀嚎,“老天爷哟,我怎么摊上这么一哥。”
  唐纳言拍拍他的大腿,“老沈没勒令你关门歇业,就知足吧啊。”
  看姚老板还是咸鱼般的在那儿挺尸,半点眼力见没有。
  唐纳言说:“快起来,你哥肯定是不会再上来了,你送送他。”
  “不,他不是我哥,是活爹。”
  “......”
  周覆就是这时候到的。
  姚天麟见到他仿佛见了观世音,哭到他身上,“覆哥,这你真得帮我。”
  在他看来,周少爷是和他同一成长经历的,都一样的吊儿郎当。
  唐纳言把他拉开,笑他不懂事,“你求他,他只会比你哥更严。”
  历练了这些年,周覆也算是熬出头了,才刚从地方上调回来。
  他不明就里地笑,“怎么了麟儿!你哥又管教你呢。”
  虽然沉稳了些,但骨子里还是个玩世不恭的,语气也松散。
  唐纳言小声把事说了,周覆脸色一变,“你这确实太胡闹了。”
  姚天麟再看他这副派头,白衫黑裤的,好像是和出京前不同了。
  周覆拿起杯子来,“不过,今儿是为我接风,害你挨了一场骂,这杯我敬你。”
  说完就把那杯威士忌仰头全干了。
  唐纳言笑,“这几年把酒量练出来了,没白去。”
  “不喝不行,人家可不管你爹是谁,反正天高皇帝远。”
  姚天麟一脸苦相,“我哥还没上来,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他们一起下去时,沈宗良正站在门口接电话。
  一支烟抽到了尽头,他眉头微皱着,看起来不像是闲公务。
  好容易挨到他打完了,开口又是训斥。
  沈宗良说:“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听到了吗?”
  姚天麟哪还敢说没听到,只有拼命点头。
  这头停下一辆车,里面走出个扎低马尾的女孩子。
  她上来就挽着姚天麟的胳膊,“我今天没睡醒,出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姚天麟扯开她,“站好了秦晓乐,我哥在这儿。”
  晓乐目光一转,这才看见还有两尊大佛。
  日常秤不离砣的沈先生和唐先生两个。
  今天不同,还多了个模样挺风流的公子哥儿。
  她有些尴尬地撩头发,恭敬点头,连忙问好。
  平时唐纳言和秦家也算有些来往。
  沈宗良面色冷清,路灯下挺拔站着,没作声。
  唐纳言回了她,“晓乐啊,怎么没和他们去阿那亚?”
  他妹妹庄齐这两天感冒,没能跟上大队伍,正在家里不高兴。
  唐纳言哄了她好一阵才顺了气。
  提起这个地方,秦晓乐像被刺激到了,不顾体面地yue一声。
  姚天麟惧怕他哥,提醒女朋友说:“你有话说话,别发出怪声音。”
  她随即吐苦水,“庄新华要在阿村跟钟且惠表白,我去干什么!”
  是要她这个前女友亲眼目睹他的幸福吗?
  闻言,唐纳言扭头就去看沈宗良。
  他倒沉得住气,只是不紧不慢地把烟踏灭了。
  周覆问了句,“小新华如今也大了,但钟且惠又是谁?”
  记忆里还真没这号人物了。
  唐纳言卯了卯嘴,让他别说。
  过了会儿,沈宗良和他问好,“周覆,今天招待不周了。”
  “不碍事的,今后机会多着呢。”他笑说。
  沈宗良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单请你。”
  “好。”
  关车门的响动叫秦晓乐吓了一跳。
  她上前两步问,“唐总,我没说错话吧?”
  “没有,进去吧。”他扬了扬手。
  黑色宾利疾驰在深夜的长街上。
  后座上的两个人,一个沉默,一个看戏的表情。
  唐纳言忍不住问:“庄新华应该是还不知道吧?不是存心搅局的。”
  “凭他?”沈宗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说:“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他倒不认为且惠会喜欢庄新华那样的。
  在她眼里,冯幼圆和庄新华应该被划在了同一类。
  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是难得对她好,也从未看轻过她的人。
  别看小姑娘文弱,说话也小声,其实心里有本帐的。
  哪些是她甘愿付出的,哪些是无关紧要可以不应付的,且惠门儿清。
  她的心极少敞开,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决定了和这个人的将来。
  如果不是后来成为邻居,且惠大概不会再想见他。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不大愉快,没说两句就散了。
  想到这里,沈宗良笑了一下,多险哪。
  尽管理智告诉他如此。
  但沈宗良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来自庄新华的年龄,和他们自幼的交情。
  //
  隔天一早,且惠就掀开被子起床。
  幼圆还在熟睡中,她尽量地放轻手脚,免得吵到她。
  昨晚兴致高,也是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她们聊到很晚。
  后来且惠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才摘了面膜去洗脸。
  她走到浴室里,借着一盏幽皇的壁灯洗漱,再化了个淡妆。
  也不是太正式的场合,她穿了一条香槟色垂丝长裙。
  且惠拉上拉链,把拖到腰部的长绸带在脖子后面打个结。
  她蹲下去翻行李箱,找出那双矮跟尖头皮鞋换上。
  在幼圆翻身时,她静悄悄地关上门,出了酒店。
  早餐也很简单,她拿了个可颂填肚子,用一口橙汁怼下去。
  魏晋丰是这帮人里头唯一一个早起的。
  是被他爸的电话吵醒的,说吃餐丰盛的,等会再去睡个回笼觉。
  他看着且惠优雅知性地走来,又用两分钟解决了一顿早饭,朝她竖个大拇指。
  且惠哽得慌,脖子被抻出了二里地。
  魏晋丰看笑了,“你就不能慢点儿吃吗?”
  她摆摆手,“来不及,得去当牛马了。”
  等那把细腰在大门口转了个弯,不见了。
  魏晋丰放下手里的鲜奶,摇摇头。
  他自言自语道:“敢情小叔叔喜欢自立自强这一款的,什么毛病。”
  他们接的这个外国团都是一群中年人,男女都有。
  且惠还以为,阿那亚本身就是仿欧建筑群,对他们应该没有吸引力了。
  何况这里对外的酒店非常少,对外籍人士来说不是很方便。
  但老外表现出的浓厚兴趣让她惊讶。
  一路上,他们不断提问,她也没停地一直讲解。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这个想法和她对面的帅哥交流。
  thomas很激动地告诉她,“不,不是一样的。这里没有流浪汉,没有随处可见的垃圾和狗屎,不用担心偷和抢。”
  且惠切牛排的叉子顿在空中,莫名想呕。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他这话也有点太糙了。
  第一天来太兴奋,这些外国友人体力出奇地好,逛了大半个社区。
  且惠穿着高跟鞋鞍前马后,累得快要断气了。
  好在彭真学姐说:“他们要睡懒觉,明天下午再来吧。”
  她有气无力地应好。
  彭学姐拍了拍她的脸,有点担心,“能坚持到回酒店吧?”
  总觉得且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太白了,白得不正常。
  但她点头,“可以,没问题。”
  且惠几乎是撑着最后一格电回去的。
  一进门她就倒在了床上,动都不想动。
  幼圆不在,她去和胡峰他们搓麻将了。
  魏晋丰在泳池边开party,疯闹了一整天。
  且惠不是来玩儿的,自然也没人邀请她。
  昨晚喝酒时,幼圆和庄新华提了一嘴,被且惠拒绝了。
  她说她白天要翻译,晚上肯定是没精神了,就不去凑热闹。
  也难得,庄新华没像往常一样强求她。
  她真是累坏了,没五分钟就四仰八叉地睡过去。
  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一排排的路灯亮起来,倒映在玻璃封窗上,像深夜的星空。
  且惠一只脚吊在床沿,窸窣着,在床单上摸到她的手机。
  她没睁眼,胡乱一划接了,“喂?”
  沈宗良一听这睡意浓重的声音。
  他抬腕看表,“才八点就睡了?这么早。”
  清朗的声音入耳,在安静的室内听起来,像淙淙流水。
  且惠伸个懒腰,转了一圈,“嗯,今天累得要命。”
  “怎么了?”沈宗良不紧不慢地说话,“走了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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