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成为魔尊的第二十七日
林枫一夜安稳。</p>
至于另一魔安不安稳，他便顾不得了。</p>
睡着前狐狸趴在他枕侧，早晨怀里便多了团毛茸茸的东西。</p>
湿漉漉的舌头舔过脸颊，带着点凉意，林枫蹙了蹙眉，抬手先挡了下，继而缓缓睁开眼。</p>
小白狐睁着双无辜的眼瞧他，低低地叫。</p>
林枫揉着狐狸绒绒暖暖的毛发，笑道：“早啊，小白。”</p>
饶是见多识广的狐妖，也被这简单直白的称呼惊得抗议了声。</p>
林枫浑然不觉，抬手将它放至一边，起身：“半夜那人有来过吗？”</p>
小狐狸道：“嗷！”</p>
林枫穿衣的动作顿了片刻，小狐狸又蹭上来，他抚着它的脑袋笑着问：“你不是妖吗，怎么只会这般叫？好像从昨夜就未听你开过口。”</p>
小狐狸叫声变得委屈，林枫猜测：“莫不是你修为有损，暂时无法化形了？”</p>
小狐狸点头。</p>
林枫默了会儿，叹道：“对不住。”</p>
狐狸摇摇脑袋，又用嘴巴去拱他的手心，凉凉的舌尖掠过掌纹。</p>
林枫笑着缩手：“别舔了，痒的。”</p>
门外被叩了两叩，一妖声音带颤：“公、公子可起了？另一公子托我来……”</p>
话未说完，纸窗一影子便挡住清晨的光亮，将小妖拂至一边：“几时了还睡？快些起来，走了！”</p>
林枫看了眼天光，至多辰时。</p>
他瞧着门外的人影嗤笑，也不知是谁日日睡到巳时方起，难得早一次，竟有脸说他。</p>
人影负手踱了几步，又抬手敲门：“林枫！”</p>
过了片刻没听里面有动静，师重琰转眼盯着一旁唯唯诺诺的小妖：“你们，莫不是对他做了什么？”</p>
小妖垂首欲泣：“奴、奴家怎敢……”</p>
“开门。”师重琰命令道，“给我破了这法术。”</p>
小妖迟疑：“这……”</p>
胶着间，门吱呀一声自屋内打开。</p>
林枫抱着白狐走出，没看门口的人，打着哈欠道：“大清早的，吵死了。”</p>
见人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师重琰隐秘提起的心陡然落下，视线对上他怀中白狐，又微微泛涩。</p>
“喊你这么久都不应声，在屋里做什么？”师重琰道。</p>
林枫问他：“穿衣不需要时间么？”</p>
师重琰脱口而出：“何事需要脱衣？”</p>
林枫看他是癫了，短促笑道：“你睡觉不脱衣？”</p>
师重琰对此避而不答，只道：“瞧你是被这里的狐狸精勾了魂舍不得走了。也罢，怨不得你，毕竟初出茅庐。”</p>
“是啊，怎比得上您老练。”林枫反讥。</p>
小妖们暗搓搓嗑着瓜子，就知道昨晚的热闹今早还有得瞧。</p>
月娘差人端了早点给二人，也没吃几口，画舫已被水鬼推着缓缓靠岸。</p>
码头早起干活的人已然挥汗如雨，师重琰起身：“走，敢把本尊往妖窟里推，找那老板娘晦气去。”</p>
他似长满刺的荆棘就待扎人，还未踏出一步，袖子被人扯了扯，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道：“哥哥，你有东西忘了。”</p>
师重琰诧异低头，抬手便提起一粉雕玉琢的小童，是个人的模样，灰色的耳朵和尾巴却都露在外头。</p>
他也不怕，被拎着还指指地上的箱子，憨憨笑道：“月姨姨让我给你的。”</p>
“这小孩是谁？”师重琰先没理那箱子，倒奇怪地问。</p>
林枫两步上前一把救下：“哪有你这样拎着孩子的？”</p>
“孩子？”师重琰哂笑，“你瞧瞧他的耳朵和尾巴再说话？”</p>
“妖的孩子也是孩子。”林枫一手娃娃一手狐狸，“怎么，你一个魔竟还瞧不起妖不成？”</p>
“本尊是瞧不起妖吗？”师重琰哼道。</p>
林枫一滞，也哼了声。</p>
也是，他哪里是瞧不起妖，分明是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世间万物。</p>
“这孩子母亲是妖，父亲是人，生下来便被遗弃，是我收留的。”月娘自屋内款款而来，轻灵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毫无意义的争吵。</p>
她走近了方对二人欠身：“昨夜答应的补偿，匣中珠宝请公子随意挑选。”</p>
小孩在林枫胳膊里动了动，林枫一松手，他便跳下去，摇着尾巴抱住月娘的腿甜甜道：“月姨姨~”</p>
月娘抚着他的头顶，素手微抬，地上箱子应指而开。</p>
林枫登时被里头珠宝反射的阳光晃晕了眼。</p>
他在魔教时都没能瞧见如此多的宝物，也不知都被藏在哪。</p>
若他能有这么多钱财……</p>
林枫想了一半，慌忙打住念头。</p>
多少前人毁于一个“贪”字，切莫重蹈覆辙。</p>
这令林枫心动的一箱珠宝，师重琰眼神都没变一下。</p>
他抬指挑剔地捡了两颗珠子出来，摇头道：“可惜，本尊只看得上这点，嘶——就这两颗珠子作为补偿，不够啊。”</p>
月娘一滞，心底微微叹息：“尊上想要什么？”</p>
师重琰把玩着两颗珠子，目光扫过船身，似是苦思冥想片刻，才道：“我瞧这船上也没什么……哦，对了，倒真有一物。”</p>
他指着林枫怀里的白狐：“我瞧这小狐狸成色不错，不若让我们带它走，便一笔勾销。”</p>
林枫只觉他还在置气：“你又想做什么？”</p>
“本尊想做件狐皮大袄成不成？”师重琰逗他。</p>
林枫熟练地翻了个白眼。</p>
月娘秀眉微蹙：“尊上这是要我用雪言的命换全船的安危，是吗？”</p>
“你很清楚嘛。”师重琰不再跟林枫打趣，背着日光，一边唇角笑得邪气，“这狐狸叫雪言？名字倒好听。”</p>
“你说不会将我等之事传出我便信？至少，得留个质子不是？”</p>
月娘抿着唇，没有作声。</p>
嗑瓜子的小妖们也停了，互相看着，不知所措。</p>
抱着月娘腿的小孩把自己贴得更紧，害怕得小声唤：“姨姨……”</p>
林枫迟疑道：“倒也不必……”</p>
怀中狐狸与他同时开口，叫了两声，就见月娘蹙眉瞧过来：“你当真愿意？”</p>
白狐点头。</p>
林枫惊讶，师重琰也颇觉意外。</p>
这狐狸愿意？什么意思？还有妖主动愿意做质的？</p>
他斜眼去瞧林枫。</p>
呵，看来这小道士真了不得啊？才过去多久，竟让一只狐妖这般死心塌地？</p>
师重琰瞬间想收回自己方才的要求，却听月娘已经道：“好雪言，委屈你了。”</p>
她转而对师重琰重重行礼：“如此，雪言便劳烦尊上费心。只愿尊上事情解决后，能遵守诺言，将雪言送回此处。”</p>
堂堂魔尊几度出尔反尔，饶是他面子也有点挂不住。</p>
师重琰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p>
船已靠岸半晌，月娘带人送他们，临行前道：“对了，芳娘是我姐妹，多年来时长照顾我生意，与我互相扶持，但绝无害人之意，还请二位不要前去寻她麻烦。”</p>
师重琰踏上下船的木梯，回首嗤笑：“你们这些妖，怎的这般做作。”</p>
月娘一怔。</p>
“分明就是害人，还说得无辜，你们绝无害人之意，难不成是旁人逼着你们去害他们的？”</p>
林枫没料着他临走还出言嘲讽，怀中还抱着一妖，有些尴尬。</p>
船上月娘等妖也面露窘意，师重琰只睨着他们道：“同样是害人，我魔族要害人就是光明磊落地害。做便是做了，遮遮掩掩作甚？”</p>
被拿了珠宝带走了妖质还得被教训，月娘也只能道：“尊上说得是。”</p>
约莫就是窃贼碰上强盗吧，林枫琢磨着，做出如是类比。</p>
一个偷偷摸摸地偷，一个光明正大地抢。</p>
至于另一魔安不安稳，他便顾不得了。</p>
睡着前狐狸趴在他枕侧，早晨怀里便多了团毛茸茸的东西。</p>
湿漉漉的舌头舔过脸颊，带着点凉意，林枫蹙了蹙眉，抬手先挡了下，继而缓缓睁开眼。</p>
小白狐睁着双无辜的眼瞧他，低低地叫。</p>
林枫揉着狐狸绒绒暖暖的毛发，笑道：“早啊，小白。”</p>
饶是见多识广的狐妖，也被这简单直白的称呼惊得抗议了声。</p>
林枫浑然不觉，抬手将它放至一边，起身：“半夜那人有来过吗？”</p>
小狐狸道：“嗷！”</p>
林枫穿衣的动作顿了片刻，小狐狸又蹭上来，他抚着它的脑袋笑着问：“你不是妖吗，怎么只会这般叫？好像从昨夜就未听你开过口。”</p>
小狐狸叫声变得委屈，林枫猜测：“莫不是你修为有损，暂时无法化形了？”</p>
小狐狸点头。</p>
林枫默了会儿，叹道：“对不住。”</p>
狐狸摇摇脑袋，又用嘴巴去拱他的手心，凉凉的舌尖掠过掌纹。</p>
林枫笑着缩手：“别舔了，痒的。”</p>
门外被叩了两叩，一妖声音带颤：“公、公子可起了？另一公子托我来……”</p>
话未说完，纸窗一影子便挡住清晨的光亮，将小妖拂至一边：“几时了还睡？快些起来，走了！”</p>
林枫看了眼天光，至多辰时。</p>
他瞧着门外的人影嗤笑，也不知是谁日日睡到巳时方起，难得早一次，竟有脸说他。</p>
人影负手踱了几步，又抬手敲门：“林枫！”</p>
过了片刻没听里面有动静，师重琰转眼盯着一旁唯唯诺诺的小妖：“你们，莫不是对他做了什么？”</p>
小妖垂首欲泣：“奴、奴家怎敢……”</p>
“开门。”师重琰命令道，“给我破了这法术。”</p>
小妖迟疑：“这……”</p>
胶着间，门吱呀一声自屋内打开。</p>
林枫抱着白狐走出，没看门口的人，打着哈欠道：“大清早的，吵死了。”</p>
见人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师重琰隐秘提起的心陡然落下，视线对上他怀中白狐，又微微泛涩。</p>
“喊你这么久都不应声，在屋里做什么？”师重琰道。</p>
林枫问他：“穿衣不需要时间么？”</p>
师重琰脱口而出：“何事需要脱衣？”</p>
林枫看他是癫了，短促笑道：“你睡觉不脱衣？”</p>
师重琰对此避而不答，只道：“瞧你是被这里的狐狸精勾了魂舍不得走了。也罢，怨不得你，毕竟初出茅庐。”</p>
“是啊，怎比得上您老练。”林枫反讥。</p>
小妖们暗搓搓嗑着瓜子，就知道昨晚的热闹今早还有得瞧。</p>
月娘差人端了早点给二人，也没吃几口，画舫已被水鬼推着缓缓靠岸。</p>
码头早起干活的人已然挥汗如雨，师重琰起身：“走，敢把本尊往妖窟里推，找那老板娘晦气去。”</p>
他似长满刺的荆棘就待扎人，还未踏出一步，袖子被人扯了扯，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道：“哥哥，你有东西忘了。”</p>
师重琰诧异低头，抬手便提起一粉雕玉琢的小童，是个人的模样，灰色的耳朵和尾巴却都露在外头。</p>
他也不怕，被拎着还指指地上的箱子，憨憨笑道：“月姨姨让我给你的。”</p>
“这小孩是谁？”师重琰先没理那箱子，倒奇怪地问。</p>
林枫两步上前一把救下：“哪有你这样拎着孩子的？”</p>
“孩子？”师重琰哂笑，“你瞧瞧他的耳朵和尾巴再说话？”</p>
“妖的孩子也是孩子。”林枫一手娃娃一手狐狸，“怎么，你一个魔竟还瞧不起妖不成？”</p>
“本尊是瞧不起妖吗？”师重琰哼道。</p>
林枫一滞，也哼了声。</p>
也是，他哪里是瞧不起妖，分明是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世间万物。</p>
“这孩子母亲是妖，父亲是人，生下来便被遗弃，是我收留的。”月娘自屋内款款而来，轻灵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毫无意义的争吵。</p>
她走近了方对二人欠身：“昨夜答应的补偿，匣中珠宝请公子随意挑选。”</p>
小孩在林枫胳膊里动了动，林枫一松手，他便跳下去，摇着尾巴抱住月娘的腿甜甜道：“月姨姨~”</p>
月娘抚着他的头顶，素手微抬，地上箱子应指而开。</p>
林枫登时被里头珠宝反射的阳光晃晕了眼。</p>
他在魔教时都没能瞧见如此多的宝物，也不知都被藏在哪。</p>
若他能有这么多钱财……</p>
林枫想了一半，慌忙打住念头。</p>
多少前人毁于一个“贪”字，切莫重蹈覆辙。</p>
这令林枫心动的一箱珠宝，师重琰眼神都没变一下。</p>
他抬指挑剔地捡了两颗珠子出来，摇头道：“可惜，本尊只看得上这点，嘶——就这两颗珠子作为补偿，不够啊。”</p>
月娘一滞，心底微微叹息：“尊上想要什么？”</p>
师重琰把玩着两颗珠子，目光扫过船身，似是苦思冥想片刻，才道：“我瞧这船上也没什么……哦，对了，倒真有一物。”</p>
他指着林枫怀里的白狐：“我瞧这小狐狸成色不错，不若让我们带它走，便一笔勾销。”</p>
林枫只觉他还在置气：“你又想做什么？”</p>
“本尊想做件狐皮大袄成不成？”师重琰逗他。</p>
林枫熟练地翻了个白眼。</p>
月娘秀眉微蹙：“尊上这是要我用雪言的命换全船的安危，是吗？”</p>
“你很清楚嘛。”师重琰不再跟林枫打趣，背着日光，一边唇角笑得邪气，“这狐狸叫雪言？名字倒好听。”</p>
“你说不会将我等之事传出我便信？至少，得留个质子不是？”</p>
月娘抿着唇，没有作声。</p>
嗑瓜子的小妖们也停了，互相看着，不知所措。</p>
抱着月娘腿的小孩把自己贴得更紧，害怕得小声唤：“姨姨……”</p>
林枫迟疑道：“倒也不必……”</p>
怀中狐狸与他同时开口，叫了两声，就见月娘蹙眉瞧过来：“你当真愿意？”</p>
白狐点头。</p>
林枫惊讶，师重琰也颇觉意外。</p>
这狐狸愿意？什么意思？还有妖主动愿意做质的？</p>
他斜眼去瞧林枫。</p>
呵，看来这小道士真了不得啊？才过去多久，竟让一只狐妖这般死心塌地？</p>
师重琰瞬间想收回自己方才的要求，却听月娘已经道：“好雪言，委屈你了。”</p>
她转而对师重琰重重行礼：“如此，雪言便劳烦尊上费心。只愿尊上事情解决后，能遵守诺言，将雪言送回此处。”</p>
堂堂魔尊几度出尔反尔，饶是他面子也有点挂不住。</p>
师重琰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p>
船已靠岸半晌，月娘带人送他们，临行前道：“对了，芳娘是我姐妹，多年来时长照顾我生意，与我互相扶持，但绝无害人之意，还请二位不要前去寻她麻烦。”</p>
师重琰踏上下船的木梯，回首嗤笑：“你们这些妖，怎的这般做作。”</p>
月娘一怔。</p>
“分明就是害人，还说得无辜，你们绝无害人之意，难不成是旁人逼着你们去害他们的？”</p>
林枫没料着他临走还出言嘲讽，怀中还抱着一妖，有些尴尬。</p>
船上月娘等妖也面露窘意，师重琰只睨着他们道：“同样是害人，我魔族要害人就是光明磊落地害。做便是做了，遮遮掩掩作甚？”</p>
被拿了珠宝带走了妖质还得被教训，月娘也只能道：“尊上说得是。”</p>
约莫就是窃贼碰上强盗吧，林枫琢磨着，做出如是类比。</p>
一个偷偷摸摸地偷，一个光明正大地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