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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蟠桃大会
  鹤青的表情出现短暂的空白,说不出是错愕还是怅然,还是随后很复杂地看向我,悲痛中带着些许忧愁,不安的眼神流露着关切,眉头紧蹙,仿佛承载着无数沉重的回忆。
  我低头看看自己,魔气缭绕,龙鳞浮现。
  现在的我,一定很可怕吧。
  这种自惭形秽的念头犹如火种熄灭前的最后一点光亮,没过多久就堙灭了,而我的身心也彻底陷入黑暗,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我隔空取回匕首,二话不说朝鹤青刺去。
  鹤青依旧没有闪躲,若不是慕枫的银枪抵挡,刀尖就会刺穿他的胸膛。
  他隔着刀剑,凝望着我,神色温柔且坚定。
  “你疯了吗?!”慕枫叱道,灵力震荡,与我的真气相抗,瞬间掀起阵阵风波,衣袂烈烈飞舞,眼看着就要触达极限。
  我体内的魔气溢出,妖力沿着匕首与银枪相抵的锋刃处蔓延缠绕。
  慕枫迅速回身跳将开,以灵力的余波将我震开,似乎是一点不想触碰到魔气,仿佛那是什么摄心夺魄的脏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摆脱不掉。
  “你”慕枫神色冷峻,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我冷笑一声,魔气化成我的法相,一条黑色巨龙,如长虹贯日般射出,同时挥舞手中的长生刀向前冲去,与巨龙融为一体。
  刀是方才刑廉从月神宫流萤殿暗室中收回的,刀灵与他似乎有某种感应,指引着他摸黑进入那如梦魇般的地方。
  滚滚黑雾向鹤青和慕枫席卷而去。
  鹤青绕到慕枫身前,单手快速结印防御,依旧是不用捻诀,不用念咒,只听“轰”得一声,魔气与灵力发生激烈碰撞,妖风形成的漩涡呼啸,像是要将彤云殿的房顶掀起,鹤青再次惊讶,最终不得不使出双手,身蓝莲阵的印记渐显,忽明忽暗,我便开始抵挡不住了。
  长生刀毕竟不是我的法器,不如錾月称手,若要它为我所用,得给点好处。
  我想也没想,收刀划破自己的手掌。
  长生刀的黑刃上立刻留下一抹洇红,转瞬间就不见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这刀果然嗜血。
  吸了血的刀灵更加狂躁不安。
  “阿善,收手吧,”鹤青声音微颤,眼角湿润了,脸色苍白,眼中却仍包含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深情:“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而我却丝毫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漠然。
  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不过生来是魔罢了。
  我忽然大笑,随即沉了脸道:“谁说我要回头了!”说罢一个闪身绕过慕枫,出现在鹤青面前,拿刀抵住他的胸口。
  慕枫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料到我的身法会如此神出鬼没,他急了,心知已来不及回身施救,只能怒不可遏道:“你已经刺过殿下一刀了,还要再刺一刀吗?!”
  “阿善,不,夜漓,”鹤青低头,与我四目相对:“不管你是谁,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怕。”
  这话对我来说毫无抚慰的作用,想到他日日催促我练《安灵曲》,一股怨愤油然而生。
  鹤青一边说一边握住我拿到的手。
  他是想我弃了魔刀,散了魔功,一辈子作笼中鸟,装聋作哑。
  我一偏头,戏谑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武神殿下这么说是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吗?殿下以身为笼,困住我这个大魔头,还真是舍身成仁,敬天爱民,大义凛然啊,不愧为天界众神之表率.”
  也许在他心中,我就是一个随时会暴走的怪物。
  我以为他与众不同,待我也不同,但我到底是看错他了。
  仇恨累积成杀意,使我修为大开,狂风吹散了我的头发。
  鹤青的眼眸里映出我的模样,双眼通红,长发披散,面目狰狞,飞眉上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中带着癫狂,满脸阴郁之色。
  可他却并不在意,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不躲不闪,仿佛彤云殿中,仿佛天上地下,只剩我和他,其他人都不重要。
  在他目光的包裹下,我有些动摇,握着刀的手迟疑了一下。
  “殿下,殿下蟠桃大会要开”这时,南宫忽然明冒冒失失闯进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阿,阿善?你回来了!”南宫明喊了我一声,发觉我来者不善后,不免惊呼:“你要干什么?!”
  我撇过头睇了他一眼。
  我们是三个人,他们也是三个人,若是认真打起来,占不到一点好处,况且洛梓弈受了伤,刑廉断了手
  不错,即使入魔还能保持理智。
  或许我只是想要一个不杀鹤青的理由?
  我收了攻势,发出一声冷笑,我发现我的嗓音也变了,这声笑仿佛地狱里传来,森然而尖锐:“这天界我想护便护,想杀便杀,你们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来!”
  说罢我便飞身离开了,洛梓弈与刑廉跟在我身后,慕枫还想追来,被鹤青拦住了。
  沿着宫墙外檐穿梭飞行,没过多久便飞升上空。
  脚下流云飞逝,耳边风声呼啸。
  冷风拍打在脸上,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我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猛然回头望向月神宫的方向。
  是同类气息。
  入魔后,我的感官和情绪都被放大了。
  “你想去蟠桃会?”洛梓弈猜到了我的心思,冷不防在我身后问。
  我不答,也没有转身。
  “什么?”刑廉似乎大为意外。
  “我自有打算。”我冷然道,右眼皮直跳,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自有打算?难道你想戴罪立功?你以为这样天庭就会赦免你接纳你?”刑廉一把揽过我的肩,激动道。
  “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有没有想过现身蟠桃大会,会发生什么?!”
  “刑廉,”我低头,抬眼,睃视着他:“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去魔界?”
  “魔族入侵之事,你可知情?”见他不答,我又问。
  刑廉闻言先是惊恐地瞪大了眼,表情随即阴沉下来。
  “我是被迫的,我没有办法!”他提高了嗓音诡辩,有种秘密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告诉我,白仙儿到底想做什么?”
  刚逃出月神宫时我就在想,白仙儿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了洛梓弈,不怕他大闹天宫吗?而刑廉为何又这么凑巧能找到我,说起来,他能从千军万马中脱身,本就很可疑,说无人相助,谁会信?
  蟠桃大会热闹非凡,虽然天界几经变故,为这次的盛会笼上阴霾,但天宫灵台宝阁,仙门洞府,神祇宫殿,各路神仙依旧纷至沓来,齐齐赴宴。
  昆仑山也迎来了少有的热闹,仙娥侍女往来不息。
  但众神诸仙们讨论最多的,不是蟠桃会本身,而是方才笼罩在武神宫上方那一片不详的黑云。
  这群老家伙稳坐高位太久,无病无灾,不死不灭,但凡六界有祸端,都有武神可以摆平,他们太安逸了,这种日子过久了,也是会麻木的,上苍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时不时会降下所谓的天劫,让这些老神仙历劫飞升。
  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劫难,他们近来似乎有了些危机感,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天庭涌动的暗流就像蟠桃大会上交头接耳的密谈,隐匿且无孔不入,无法阻挡。
  我对蟠桃园太熟悉了,很快便趁机弄晕了露茶,化成她的模样,只是昆仑男仙比较少,洛梓弈和刑廉不方便行动,只得先躲起来。
  “我说怎么找不见你呢,原来在这里偷懒。”我刚变幻好模样,便听碧莲推门进来。
  “春茗茶准备好了吗?祁红仙子要落梅香片。”她依旧颐指气使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用露茶的口吻说:“这九重天上的神仙可真难伺候,一会儿要我把茶泡得酽酽的,一会儿又说浓茶太冲,让我多洗两遍茶叶.”
  “少抱怨了,九百年也就这么一次,干好了一劳永逸,你想被玉虚宫戳九百年脊梁骨吗?”碧莲一边拾缀一边说。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破绽。
  我端着茶跟她走入宴会,只见园内帘幕高挂,屏围四绕,果肴珍馐铺锦绣,宝妆色茶酒香,所用器皿一水儿皆是玻璃盏,琥珀杯,白玉碗,水晶盘,精致的菜品络绎不绝地送来。
  “方才的动静,难道是那个魔族余孽杀回来了?”赤松子问。
  “什么杀回来了,上次就没能抓到她,这妖女和那堕神之子此刻还徘徊天界呢。”瑶光星君接过话茬。
  “唉,那妖女不死,天界便再无宁日!”翊圣大仙扶须摇头。
  “听说这次连王母娘娘都破天荒去九霄宫为她求情了?”紫阳元君问。
  “有什么用?那妖女是夜氏后裔,无论如何天帝都不可能会赦免她的,但碍于西王母的面子,说只说会查实后再判,不会冤枉无辜。”
  “听说那妖女在昆仑山之时,并不受西王母待见,怎么会.”
  “还不是看在九天玄女的面子上,更何况她与月神我是说她与那个叛徒舒望本就交好。”
  “武神宫的怎么一个都没来,还想跟他们打听一下。”
  “这可如何是好。”
  “广成宫也没来人,据说给西王母送了一棵奇株混元妙清树,作为恭贺。”
  “这也是古怪,广成君也算天庭为数不多的与西王母交好的神,竟也不来。”
  “广成宫本来人就不多,这来不来的也没什么所谓。”
  这天界还是一如既往地拜高踩低,因着广成君修为受限,无甚功绩,又没有什么存在感,虽为天帝长子,却依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一旁的麻雀仙人只顾贪杯好食,一边大啖美味,一边不屑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抓,在这里说三道四算什么。”
  翊圣大仙听罢觉得脸上挂不住,却懒得搭理玉穹真人,反对玉清真人说道:“听闻那魔族余孽在天神院受教过,说来也算玉清真人的弟子,真人可有什么交代?”
  玉清真人啜了口茶,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抬。
  “我师兄要交代什么?”玉穹真人站起来,只到赤松子的腰,个子不高脾气不小:“懂不懂什么叫有教无类?”
  翊圣大仙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继续挑衅玉清,转而将矛头指向泰莱真君。
  “听说这妖女往日在天神院求学之时,可是真君的得意门生。”
  “得意门生算不上,”泰莱淡淡地说:“不过她于仙法一门确实比别的课业要出色一些,只是只是修习仙法除了天赋,还讲究机缘,她于此道终究是无缘了。”
  “怎么不算?”奎木狼曾在一门考试中败于我手,也不算败,总之是没讨到好处,又曾一起携手战斗过,对我颇有些改观,他为人豁达直爽,看不惯天界这些小人在背后嚼舌根,冷嘲热讽道:“虽然琯考因故没有评魁首,但觅波仙子在这批学生中就是首屈一指的,要不是她冒死传出消息,各位怕是在睡梦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场的听奎木狼仍唤我为仙子,听着有些刺耳,却又无法反驳。
  “还有,要不是她在东荒破了烛龙的阴谋,他这会儿恐怕早就放出归墟中的上古恶龙杀上天来了,到时别说蟠桃大会,天庭从此再无宁日,诸位也没有这般闲工夫在此饮茶了。”
  见话不投机,两方脸上都面露讪然,未免难堪,紫阳赶忙岔开话题,看向门口说:“谁说武神宫没人来,这不来了吗?”
  站在那儿的是一个年及弱冠的少年,青涩的脸庞稚气未脱,眼神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城府和心机,薄唇紧闭,负手缓步,也不与人招呼,仿佛只是想要一个亮相。
  那些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的老倌儿忙不迭自己就凑了上去。
  “这不是天佑神君吗?如此盛会武神宫只派你一个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明知故问,旁敲侧击。
  杨天佑从小就亲眼目睹娘亲因违反天规被囚禁,后来即便拜了太乙真人为师,修仙上界,也无人愿与他深交,此番倒成了众星捧月的主角。
  也许是看够了世态炎凉,毁誉朝夕可改,得势失势往往只在一瞬间,杨天佑没有表现出志满意得,宠辱不惊,面无表情地说:“武神宫上下一心,势要除魔卫道,如今正忙于布局演练,又不想辜负王母娘娘盛情,是以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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