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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琼自然不能给她难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娘娘不必介怀”,也就过去帮卫燎重新把头发梳起来了。往日卫燎醒来,身边的女官要围着他忙乱好一会,现在这都被打乱了,紫琼不好叫人进来,知道卫燎也没心情继续被烦扰,干脆全都自己来。</p>
  卫燎揉揉眉心,决定从头解决:“你既然说事出有因,要闯紫宸殿,那就说说看到底有什么事非在这个时候说不可。”</p>
  潘妃正揉眼睛,还没开口,就听见卫燎又说了一句:“要是无关紧要,你这样无状,也是时候管教管教了。”</p>
  这显然是一句威胁,不过好在潘妃确实有大事可说,当下也顾不得铺垫,直白道:“住在掖庭宫的李才人怀孕了。”</p>
  卫燎背后的紫琼惊讶的扬眉。</p>
  卫燎一声不吭。</p>
  潘妃总领后宫,暂代后职,这事确实该是她来说,就连后宫里那些才人,美人的事,也该是她处理。她叹一口气,进一步解释:“今早掖庭令求见,告诉臣妾李才人不舒服,请了太医,才诊断她已经有孕五个月了,只是体质有异,不大显怀,又天癸不准,连自己也不知道。臣妾和尚宫查对过彤史,确认无疑,就打扫了一间宫室让她搬出来住,另外……”</p>
  小潘妃低头,温柔又古怪的抚摸了几下小腹:“臣妾也……有身孕了。”</p>
  殿内一时十分安静。</p>
  卫燎面无表情。</p>
  这一刻他想起的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宫中的大宴,放眼望去除了宫中妃嫔,还有一群孩子。场面倒是一向都其乐融融,衣香鬓影,金碧辉煌。其下暗潮汹涌,争斗激烈,杀人也是无形无声。卫燎不算长于妇人之手,虽然对母亲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孺慕之心,然而对女人却充满了后天带来的警惕与疏离。</p>
  因此到了自己当政的时候,卫燎也没有大肆扩充后宫,除了以宫人进位的几个才人美人,也就只有一个小潘妃,以皇帝的标准来看,他在这一条上的节俭无可指摘。</p>
  他总以为自己离儿孙满堂一天还有几十年,未曾料到会在同一天听到两个妃嫔有孕的好消息,当即就愣住了。</p>
  旋即才想起傅希如还沉默的坐着,心里一跳,下意识先去看他的表情。然而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也无济于事,傅希如脸上的涟漪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平静的一张假面,见他看过来,轻描淡写:“贺喜陛下,后继有人。”</p>
  卫燎其实也考虑过,他终有一天是要有个继承人的,甚至以先帝的例子来说,孩子永远不嫌多,少了反而麻烦,但他毕竟没有考虑过是现在,更没有考虑过,他现在连自己的人生都尚未理明白,就要应对两个有孕妃嫔带来的变故。</p>
  还有和傅希如之间欲语还休的那么点事。卫燎以为自己不该解释,他知道傅希如也觉得没有必要,但他无法阻止自己感觉到心虚,想对傅希如说点什么。</p>
  潘妃娇羞喜悦的神情到底做了一会就做不下去了,没得到卫燎回应,而惊讶的望着他:“陛下?您……不高兴吗?”</p>
  卫燎僵着脸,答非所问:“你做得很好。”</p>
  得了赞许,小潘妃也不再执意追问,而是低着头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其实臣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本想让李才人住进昭阳殿来,就近照顾,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了,正好有公主在,能照看一二,”她抬起头来:“看来臣妾该多和公主走动走动了,现在也只有三个月多一点,太医说还很方便呢。”</p>
  公主二字总算唤回卫燎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的思绪,他微微挑眉:“你和公主倒是一见如故。”</p>
  他也不是不知道,小潘妃对公主的事上心,卫沉蕤也报以亲切,后宫中原先只有小潘妃一个人称王称霸,虽然快意,但也寂寞,现在有了另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可以消磨时光,两人倒是很快就有了几分共同讨论衣服首饰妆容流行的情谊,迅速的熟悉起来。</p>
  小潘妃一向对朝政一无所知,虽然废太子的事她知道,但眼下卫燎对卫沉蕤没什么特殊,因此自然不能洞察他的心意,虽然这迅速的熟稔不在预料之中,卫燎也没有放在心上。</p>
  不过眼下要把他的子嗣和卫沉蕤联系在一起,卫燎难免心生疑虑,这正是他做皇帝的本能。</p>
  小潘妃不知其意,茫然解释,提起公主甚至有些欢喜,不好意思的一低头:“是,公主性情温柔,臣妾其实很喜欢她,宫里很久没有新鲜面孔,难免长日无聊,公主人很好,又是陛下的侄女,她能多陪臣妾一些时日吗?”</p>
  卫燎没能在皇嗣的事情上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小潘妃所谓“陛下的侄女”真正的意思。与他血脉最近的,眼下居然只剩了这些公主们,与他距离最近的,也就只有一个卫沉蕤了。</p>
  所谓帝王称孤道寡,果然不是平白称呼的,他用来换这一切的东西未免太宝贵了。</p>
  他下意识又看傅希如一眼,这一次仍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在他的意料之外。</p>
  世事变换总是在无声无息之间,而人要意识到,兴许已经到了很多年后。</p>
  然而小潘妃还等着他的答案,卫燎打起精神答应了:“你既然喜欢,就让她多陪陪你,只是要注意身子,凡事听太医的。”</p>
  他兴许无法做一个好父亲,但更无法拒绝孩子的降临,不得不多嘱咐她一句。她固然在对宫务,自己那里的人事十分熟悉,但显然还不会做母亲,兴许自己都没有料到会这样突然。听得卫燎嘱咐,就低了头温顺的答应,跟上一句:“李才人那里臣妾也会照顾的,陛下不用担心。”</p>
  其实刚知道李才人有孕的消息,小潘妃也不会太高兴,把她挪出来和自己比邻未必没有将来抚养这个孩子的打算,眼下自然是用不上了,但这责任还得承担。</p>
  卫燎点点头,应允了会去看她,小潘妃就告退出去了。</p>
  “你……”</p>
  对傅希如说的话,更难出口。</p>
  傅希如站起身:“天色太晚了,臣先告退,有事明日再议吧。”</p>
  然后就出去了。</p>
  卫燎愣愣的被他扔在背后,于是就知道他大概是在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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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p>
  此处有个无聊的伏笔,之后会揭晓,但是事件是真的啦。</p>
  傅希如生气……emmmm半真半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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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婚事</p>
  小潘妃身怀有孕,一时之间扬眉吐气,自己倒还没习惯这回事,一有空就还是到钟城宫来看困坐于此的卫沉蕤。</p>
  清河公主眼下不过和小潘妃一样的金丝雀,潘妃有意,她也就出于种种心思接着,暂且发展出一段姐妹情谊。有孕这件事,自然也要和公主分享一番。</p>
  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忙碌,潘妃人也不错,远离长安许多年的公主终于再次捡拾起贵女与宫中妇人的娱乐。心境固然有许多不同,然而做的事情到底是差不多的。</p>
  然而再过几日,清河公主就不得不送信出去,想从这个局里脱身。</p>
  她看穿了小潘妃出的昏招,然而却知道往后自己的境地只会越来越难,搅和在一无所知的小潘妃和卫燎之间,还不如彻底和傅希如捆绑在一起。</p>
  傅希如应召进宫,未料听到的开场白是这么一句话:“其实小潘妃并没有怀孕。”</p>
  内宫之事外臣一向知之甚少,这样的隐私也绝不该对他揭开,一时之间傅希如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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