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上醉惊呼一声。</br></br> 命上来架住顾千秋的剑！</br></br> 轰隆——！</br></br> 前所未有的爆裂撞开，祭坛之下的所有人都被掀了一个跟头，四散而逃。</br></br> 只有秋珂逆流带着人冲进来，有孤妍的，还有很多离恨楼的弟子，嗷嗷叫着靠近。</br></br> 他们很有默契地把仇元琛围在中心。</br></br> 秋珂则一把扶住郁阳泽：“你没事吧？”</br></br> 殷凝月眉头深皱，却看向的是另一边，道：“他们过来了。”</br></br> 是那群阴魂不散的天碑无上。</br></br> 前夫哥们要齐聚一堂、来共襄盛举了。</br></br> 秋珂叹了口气：“还以为血海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最棘手的反而是天下自己人。”</br></br> 呼延献却没参与这边的话题，反应极快、也极其准确，鬼魅般闪身上前，拦住满上醉：“没打完呢，哪儿跑？”</br></br> 满上醉身上全是伤，还有红白的液体，完全看不出来平日的闲适样，狼狈非常。</br></br> 呼延献一掌直逼她的胸口！</br></br> 满上醉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仓促间踩到了一块碎石，踉跄了一下，狼狈回头，便见掌风已至，完全脱不开了！</br></br> 霎时间，她浑身冒出无数只蝴蝶。</br></br> 看起来蝴蝶在乱飞，但其实很有章法，将自己隐藏在其中，而又杀机四伏地围向呼延献，铺天盖地。</br></br> 这一次，连个修为不济的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动真章。</br></br> 秋珂刚想上去帮忙，却见呼延献诡异地一笑，抬手之间，居然隔绝了一方天地。</br></br> 那边顷刻间陷入了一场大雾之中。</br></br> 而更加令人所不解的是，也没有一只蝴蝶能飞出来，全部都压进了那一隅空间里。</br></br> “说起来，我们修行的，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呼延献看着她，“叫做欲念。”</br></br> 满上醉看着周围剧变的景象，面露警惕，而盖不住丝丝缕缕的惊悚：“……”</br></br> 呼延献忽而笑起来，五官不知何时变回了那张精妙绝伦的容貌，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柔和地说：“人为什么会做幻梦？欲望而已。我千年前就得此道了，非常寂寞。美丽的姑娘，你可愿意，同我饮酒啊？”</br></br> 只见四周出现了一个宴会。</br></br> 诡异，而盛大。</br></br> 来来往往的侍女皆是裸身，端着餐盘，各色美食、不一而足；四周坐了一圈诡异的罗汉像，骑狮、坐象、踩夜叉，手持各色法器，身后十自在相，笑容奇诡，不怀好意；再外一圈是壁画，飞天的舞女，跳着敦煌胡璇，是皇宫制的造像，线条非常精美，彩练纷飞。</br></br> 地上铺就了红紫色的大毯子，毛茸茸的，金鱼游在其中，顶着无数酒盏。</br></br> 虽然是无声的，但却觉得非常嘈杂。</br></br> 似乎真入了一个酒宴正酣的会场，下一刻，她就会被拉入这纵情声色的酒席，从此流连忘返、万劫不复。</br></br> 地上宴，朱颜共聚灵和殿。</br></br> 地下宴，白骨需呼黄泉炼。</br></br> 呼延献那张漂亮到极点的五官简直令人心生畏惧，流散的碎光从他含笑的眸中溢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一张巨大的兽皮毯上，手中的琵琶谈歌，唱的是：</br></br>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br></br> 满上醉心中的恐惧一浪高过一浪。</br></br> 她的蝴蝶全都溺死在了酒器里，被那些声色犬马的烂醉人群喝到肚子中。</br></br> 只有最后一点仅存的理智，让她说道：“你会、你会死的。”</br></br> 呼延献一曲歌完，道：“不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而本无气。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所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br></br> 满上醉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br></br> 然后她居然说：“你说得对。”</br></br> 在支离怪诞的盛大宴会之中，满上醉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金鱼游曳在她脚底，绕着她的脚踝，映出她眼底不动声色的晦暗。</br></br> 那种惊恐和畏惧都如流水般从她身上退去，显得她周身光影柔和，在斑斑驳驳起落的烛火之下，她非常平静，还有一丝解脱。</br></br>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满上醉却在这时很突兀地问呼延献，“跟我一起死，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br></br> 呼延献说：“你们血海的怪物就是厉害，从我手背上出现蝴蝶刻痕的那一刻起，其实我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吧？”</br></br> 满上醉莞尔，然后道：“抱歉。”</br></br> 呼延献摇摇头。</br></br> 满上醉一抬眸：“这里的酒很好，可我总是要试一试的。我和他来自同一片黑暗，就算今夜真的要归于混沌，也得和他一起。”</br></br> 呼延献说：“没机会了。”</br></br> 金樽清酒被托到两人的面前，呼延献亲手给她倒了，说：“还是喝酒吧。”</br></br> 满上醉很缓慢地摇了摇头。</br></br> 骤然间，酒席宴中的所有人同时回头。</br></br> 那脸上酒酣耳热的狂热表消失殆尽，尽数剩下冷硬的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br></br> 无数只蝴蝶从她脚下生出、盘旋。</br></br> “我难得会对‘人’心生好感，尤其讨厌那个姓顾的。”满上醉轻声说，“但是却看你很顺眼。如果不是这无形束缚，我或许真的会来找你交朋友。”</br></br> 呼延献一挑眉，不置可否。</br></br> 话音一转，满上醉继续道：“我的本名叫做‘运’，他叫做‘命’。在命运之下，谁能不俯首？”</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