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br></br> 日头偏斜，教堂还坚挺的那部分墙体挡住了西下的金光，里面趋于昏黑。</br></br> 黎鹦找到了这附近唯一的监控摄像头，在辛濡回来的时候在那里面留下自己惊慌失措逃跑的影像，然后把他引到教堂里面。</br></br> 她虽然也看不太清了。</br></br> 但她清楚地记得，从教堂门口到中央的废弃钢筋架，往左，一、二、叁……九，分毫不差。</br></br> 在辛濡企图捉住她的时候，她侧身躲开，手掌在暗色调的空间里伸向前，同很多年前、很久很久之前，在大货车飞驰而来的公路边那样，轻轻推了他一把。</br></br> 钢筋尖端刺进他的腹部。</br></br> 不比上次在未完工别墅里，他随手捡来对付周聿安的那次，这钢筋粗了有一倍不说，上面还布满了毛刺。</br></br> 足够让人痛苦万分，失血过多而死。</br></br> 辛濡痛苦挣扎起来，握住那根钢筋，想把自己的身体从上面取下来。</br></br> 黎鹦抬脚，皮鞋尖踢掉了他脚底碎裂的石砖。</br></br> 没了落脚的地方，彻底挣扎不能。</br></br> “为什么…”</br></br> 到最后，他只执着地追问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那个警察、为什么不是我……”</br></br> 黎鹦走到他旁边，对上他不甘的眼睛。</br></br> 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下聚起的血泊，语气很淡：“你觉得…你也配和他比吗？”</br></br> 辛濡瞪着眼睛，不肯罢休地看着她，还想伸手抓住她。</br></br> 黎鹦后退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br></br> 他死了。</br></br> 黎鹦转身去刚才的长椅上，找到她被取走的手机，好在他没把它砸碎，不然更麻烦。</br></br> 开机后的第一件事，是换上一种语气，哭得可怜一点、害怕一点地报警。</br></br> 然后，她不用给周聿安发消息。</br></br> 他会来找她的。</br></br> ＊</br></br> 周聿安觉得，这都是他的错。</br></br> 如果不是他一直误会她、不信任她、说那些让她难过的话，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br></br> 他不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功臣“、“英雄”。</br></br> 他不是黎鹦口中的圣人。</br></br> 他是一个卑劣的累罪者。</br></br> 在坍塌的教堂中，破败的圣母像下，他无声地祈祷。</br></br> 神啊。</br></br> 如果我有罪。</br></br> 我甘愿在地狱里接受永火的刑罚。</br></br> 但请你不要……</br></br> 请你不要……</br></br> 不要把她带离我的身边。</br></br> 他不知道神有没有听到他的恳求。</br></br> 可是黎鹦说，人不是她杀的，她当时只是在躲避而已，这一切只是，意外。</br></br> 背对着灰蒙蒙的彩窗、染血的十字架钢筋，黎鹦面带微笑地看着他。</br></br> 该相信吗？</br></br> 周聿安不知道，但他选择了相信。</br></br> 从这以后，他都会相信她。</br></br> 无论发生什么。</br></br> *</br></br> 这次录口供花了很多时间。</br></br> 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凶杀案，却结束得有些、太过容易了。</br></br> 而且李纳海不相信她。</br></br> 但是也没关系，黎鹦很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和问话，或许是这么多年应对周聿安锻炼出来的？</br></br> 反正，只要哭就可以。</br></br> 监控和受害者的身份会帮她证明一切。</br></br>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br></br> 周聿安坐在大厅里等着，神情空茫地注视着询问室的方向，看到她出来，先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站起来，等她走到面前，伸出手试探着去拉她的手臂。</br></br> “小鹦…你、你怎么样？”</br></br> 黎鹦仰头看着他。</br></br>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棕色的、暖融融的，好像融化了的蜜糖，尝一口估计都是甜的。</br></br> 但是，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br></br> 仿佛下一秒就要流泪，哭出来。</br></br> 黎鹦不想逗他，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薰衣草香的怀抱，瓮声瓮气说话：“没事了叔叔，我们回家吧。”</br></br> 周聿安抱住她，点头：“好，我们马上回去。”</br></br>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开得很快，一路掠过周遭霓虹的灯光。</br></br> 到家的时候，周聿安好像已经缓过来一些了。</br></br> 他牵着黎鹦的手打开家门，边开灯边和她说话：“小鹦，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做……”</br></br> 黎鹦摇了摇他的手：“叔叔。”</br></br> “嗯。”周聿安转过身，把她的手整个包住，小心翼翼地去摸她左手的纱布，“怎么了，想要什么？”</br></br> “叔叔。”黎鹦轻轻眨了下眼，凑他更近了些，“亲我一下。”</br></br> 暖橙色的灯光下，周聿安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极慢地匀了一声呼吸，什么都没说，如她所愿弯腰低头，落了个浅柔的吻去她唇上。</br></br> 黎鹦被他攥着手，没法揽住他，于是踮起脚，在他唇上咬了一下。</br></br> 周聿安的呼吸重了一点，离开她：“小鹦……”</br></br> “叔叔。”黎鹦笑着和他说话，“我现在有点累，我想去睡觉。”</br></br> “好。”周聿安点头，牵着她进卧室，自己却被按到了床上。</br></br> 黎鹦按着他的肩膀，自己上去，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腿间，低头继续刚才那个一触即分的吻。</br></br> 周聿安只是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但依旧没有任何反抗地被撬开唇齿。</br></br> 舌尖相抵的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br></br> 好像是刚从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中回神，他突然开始回应她，手掌附上黎鹦后腰，指腹抵住布料凌乱的褶皱，缓慢地往上攀，将她整个人更重更深地按向自己。</br></br> 缠吻间气息缠绵滚涌，啧声勾连，暧昧的气息逐渐发酵。</br></br> 明明是自己先开始的，黎鹦这时候却觉得好像有些喘不上来气了，绵绵地推了他一下，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br></br> “小鹦…”周聿安搂着她，嗓音沙哑，眼底好像有点湿意，哽了一下，“对不起。”</br></br> 黎鹦：“啊……”</br></br> 他继续说：“对不起小鹦，我都、我都知道了……”</br></br> 不知道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那份检测结果、关于她的纹身，神情愧疚难过，眼睛红红地蓄了些水汽，被黎鹦擦掉后又涌出更多，把睫毛沾得湿漉漉的，水汽潮濡，闪着碎光。</br></br>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br></br> 黎鹦看了一会儿，又低头亲了他一口，把他的话堵在口中后起身，继续等着他说话。</br></br> 周聿安吸了口气，拉起自己衬衫的衣摆，擦掉她手上蹭到的眼泪。</br></br> 黎鹦盯着看，问他：“叔叔，要是我真的杀了人，你要怎么办？”</br></br> 周聿安低着头，闻言捏她的手指紧了紧，还是哑着声音说：“我会帮你的……”</br></br> “要是帮不了呢？”</br></br> 周聿安抬头，颇为无助地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口，还是没吐出一个字，最后自暴自弃般地说：“我会陪着你。”</br></br> 不管发生什么。</br></br> 黎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奇怪，后颈麻痒，像一片小小的羽毛挠过来，扇啊扇转啊转，把绒毛刺激耸立。</br></br> 她揪住周聿安衬衫的下摆，好玩地解开了最下面的那颗纽扣，又听到他在说话。</br></br> “但是，最好还是不要、不要做那种危险的事，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所有事情都是有万一的，你没法保证每次都能全身而退……”</br></br> 黎鹦勾着唇，继续往上解扣子，顺手在他腹部紧绷的肌rou上摸了一把，感受到皮rou震颤一瞬。</br></br> “虽然你不爱听我说这些，但我、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能不能答应我……”</br></br> 黎鹦已经快把他的衣服彻底剥掉了，使坏地捏了捏他软弹鼓胀的胸肌，留下一个红红的指印。</br></br> 周聿安终于说不下去了，闷哼了一声：“小鹦…你、你在做什么？”</br></br> “啊。”黎鹦特别无辜地看着他，眨巴眼睛，双手捧起他的脸，“叔叔，对不起哦，你哭得好好看，我刚刚没注意听你说话。”</br></br> 周聿安气息有些不稳：“我……”</br></br> 黎鹦响亮地亲了他一口，语气甜腻腻的：“叔叔，以后再说好不好，我现在好想做。”</br></br> 周聿安泄气，恹恹看了她几秒，还是抿着唇“嗯”了一声，搂紧她：“好。”</br></br> 他无法拒绝她的。</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