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柯遂第二天，柯黎经营的风投公司之前已经收到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项目信息，恰好周一午餐会，她跟贺昀一起去。</br></br> 昨天收获“大惊喜”，贺昀全程飘飘然，时不时在“柯总”中插入两叁个“老婆”。对于这些让人牙酸的称呼，柯黎一概不应。但在他不遗余力宣传下，周围人几乎都知道两人即将订婚。</br></br> 包括几个熟识的LP，聊完项目后举着酒杯对贺昀庆祝：“贺总，恭喜终于抱得美人归啊……”</br></br> 贺昀笑着说：“怎么不说柯总终于抱得帅哥归。”</br></br> 对方不给面子取笑：“一看就是你追柯总，你看你喜上眉梢，她笑都不笑一下。”</br></br> 贺昀不屑：“你不懂，那是因为人家不爱笑。”</br></br> 确实，即便在他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柯黎也仅仅是轻微弯了弯嘴角。贺昀在她这张脸上见过最多的就是冷笑、蔑笑或者礼节性的笑。她年纪轻轻早已练出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本事，项目上收获数十倍的回报或者亏损也绝不会多眨几下眼睛——毕竟全都在预料之中了。</br></br> 贺昀笑话过她最适合做赌徒，对家会被她这样子唬住，难怪找了个家里开赌场的前夫。柯黎说是啊，但他总输我，受不了老婆能力比他强就自尊心碎了，心理失衡了。贺昀拍拍胸口自吹自擂：“鄙人可不会这样，就喜欢降得住我的。”</br></br> 一物降一物，所以他们绝配。</br></br> 想到这儿，贺昀不禁望向她，头顶仿佛又飞起数千只粉红泡泡。柯黎受不了他一天这么看她几十次，将其定义为“精神攻击”。她放下酒杯，决定从他身边逃遁：“我去补个妆。”</br></br> 到盥洗室，口红确实淡了，她对镜重新涂抹一圈，忽然瞥见身后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影。</br></br> 是个年约叁十的女子，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对着镜子里的柯黎嫣然一笑：“五嫂，好久不见。”</br></br> 方蕴仪。柯黎想起她的名字。</br></br> 她低头洗手，淡淡道：“叫我柯黎就好，早就不算你们方家的人了。”</br></br> “太见外了。”方蕴仪说：“好歹你是阿遂的mama，我是他姑姑，也算亲人。”</br></br> 她一提柯遂，柯黎瞬间警觉起来，定定望向她：“蕴仪，你到这边也是为了投资这个项目？还是别的事？”</br></br> “对，投资，正巧撞见你，就来问问阿遂的事。”方蕴仪微笑：“他当时一声不响就走了，我们都很想他。这几天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回澳门给他爸爸扫墓……”</br></br> “他学习很紧，就不回去了。”</br></br> “用不了太多时间，来回最多一个下午吧，我也想和他说说话。”</br></br> “不必了。”柯黎直接拒绝：“你想说的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给他。”</br></br> 百般劝说不动，女人脸色遽变，语气也变得冷冷的：“何必两家人弄得这么难看？方家至少养过他，供他上学读书，请最好的老师过来练琴，你难道这么忘恩负义？”</br></br> 柯黎从不吃道德绑架这套：“他爸爸在法律上有抚养义务，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她理了理头发，转身离开：“再见，蕴仪。”</br></br> 出门，贺昀正在外面等她，笑着问：“你在里面怎么待这么久？项目方想和你聊聊。”</br></br> “碰到了柯遂姑姑。”</br></br> “姑姑？”贺昀疑惑，转瞬眼睛突然亮起来：“就你死鬼前夫的meimei？”</br></br> 她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变得兴奋，嗯了一声，又问：“你认识？”</br></br> “不认识。之前在一个酒会上有人聊到她嘛，你前夫家里八卦太多了，当时把我们都听傻了。”</br></br> 柯黎一向对八卦兴趣缺缺，闻言没再问。贺昀的嘴却停不下来，他素来爱听这些：“不是说她和那个侄子……”他声音压低，吐出那两个隐秘的字：“luanlun吗？”</br></br> 柯黎脚步顿住。</br></br> 贺昀不明就里，回头看她。只见她脸色微微发白，目光却比往常锐利许多：“你说什么？”</br></br> 贺昀不知她反应何以这样大：“都见报了，传得满城风雨。你搜就知道咯。”</br></br> 柯黎蹙紧眉，摇头说没兴趣，贺昀也不好再提。两人并肩同行，柯黎不知怎么脑海里晃过一念——</br></br> 她在方家极少留心那些亲戚，但多年以前凑巧听到方蕴仪和一个人在花园角落争执。他们那时都年轻，十八上下的少年，声音透着青涩。</br></br> “你该知道我怎么想的。”那男孩背对着她说：“姑姑……”</br></br> “你还记得我是你姑姑？”女孩涨红了脸，转过身要走。他又猝然拽住她的手，两人纠缠在一起，像在打闹。</br></br> 如果那是，那是……柯黎不敢深思，她呼吸陡然变重，胸口剧烈起伏，头脑竟然有点发晕。贺昀奇怪，立即环住她肩膀，担忧问：“怎么了？没事吧？”</br></br> 他第一次看到柯黎脸上出现这样几近崩溃的表情。</br></br> “我恨我自己。”她痛彻心扉地说：“把柯遂丢到这样一个地方长大！”</br></br> 贺昀没料到她情绪这么激烈，忙安慰她：“你又不是故意的，当时不是没有争过死鬼前夫吗？”</br></br> “何况柯遂不也没有长歪……”</br></br> “好了。”她靠在他胸口，竭力吐息几下，精神勉强恢复过来：“以后不聊这个话题了。”</br></br> 贺昀云里雾里，低低嗯了一声。</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