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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直到杯子里原本装着的葡萄酒全部流淌进苏桕肚子里时,那个少女才拎起桌上的红酒瓶离开落地窗前。
  她朝阳台的方向走,拉开挡住窗外骄阳似火的厚重窗帘,白启正被绑成粽子拴在阳台的围栏上,他正陷在昏睡当中还没有清醒过来,尚不知这个少女已经违背了他们的约定。
  苏桕想殷放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这里,她将手中的红酒瓶颠倒过来,里边猩红的液体就沿着窄小的瓶口汹涌而去,争先恐后的淋到白启头上。
  白启这时才清醒过来,但他对现在诡异的场景感到吃惊。苏桕答应他的是,让连菀以为他也是被逼无奈。
  可现在房间里哪里有连菀的影子,只有那个拎着酒瓶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白启心里有些惊慌,但他仍试探问道:“你干嘛绑着我,连菀呢?”
  苏桕轻轻的将酒瓶放下,然后才说:“连菀?她喝醉了,我找人送她回去了。”苏桕这样说,仿佛这一切都再合理不过,她和白启从不曾有过什么私下里的交易。
  这时白启看向那个少女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苏桕赶在他开口之前问道:“觉得我面目可憎吗,那就对了。”
  白启却又压下怒气,但他的声音里仍有藏不住的愤怒在暗潮汹涌,苏桕听见他说:“你想干什么?”
  那个少女就回答:“我只是想让连菀知道有些东西,她老早就失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仅此而已。但你呢?我本来也不打算要你的命,可白启你知不知道,你不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还是个十分让我同情的人。因为除了这条烂命,你好像就没有格外重要的东西了,所以我也只好勉强把它要来了。”
  苏桕这时脸上波澜不兴,声音却冷得刺骨,让白启在这种艳阳天里生生打了个寒噤。
  他这副模样,让那个少女格外满意,她就主动开口说:“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几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她接着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我要约你来这边见面吗?”
  白启这时整个人都被苏桕按住围栏上,他的嘴巴紧紧贴在被阳光烤灼的滚烫的金属栅栏上,根本开不了口说话。
  他挣扎着摇了摇头,见此苏桕才十分愉悦的开口:“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个十分特别的地方,你只有从这里掉下去摔死,才能让我觉得开心。”
  她这样说,白启就剧烈的挣扎起来,苏桕按住他的脑袋安抚他说:“你不需要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你只需要去死就好了。”
  那个少女的声音干净明澈,但说出的话却要人觉得惊惧交加。
  白启这时终于微微挣脱,但很快脑袋又被按住,侧脸紧紧贴在栅栏上。他再开口时是歇斯底里:“你疯了!这里可是十七楼!”
  苏桕却不在意的笑笑:“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几楼,你也是知道的,为了让你上赶着过来这边,我往前花了多少时间同你周旋。”
  白启的手掌从麻绳的缝隙中伸出来,紧紧抓着围栏,但他不知道喝进了什么东西,握住围栏的十指虚软无力。他越是紧握就越是无法抓住,他想只要苏桕稍微用力,就能把他从十七楼推下去。
  白启这时是真的害怕了,他睁着的双眼里开始聚满惊恐,不得不试图开口阻止她,唯恐苏桕真的发疯。
  可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脑袋却被一把按住,朝向地面的方向。白启这时才看清楚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距离地面是怎样的高度。他几乎可以想象摔下去会是哪一副惨样,眼球突出,脑浆迸裂,身体摔得稀烂。
  他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听见这个少女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怕不怕,我轻轻用力就能把你推下去。这里可是十七楼,摔下去的话必定是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白启的脑袋被按住,苏桕望不见他这时的神情,但他额际青筋暴起,隐隐泛出薄汗。
  见此,这个少女十分恶劣的笑笑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摔下去的话很快的就会死透,不会痛很久的。”
  这时,白启半个身体都已经悬空在栏杆之外,他不敢挣扎唯恐在争执间摔下去,又因为害怕发不出一点声音,只额际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但苏桕却又不动作,她似乎十分享受的观摩着白启害怕的表情,那令她感到愉悦。
  正当这时,殷放从外边儿破门而入。他最先望见的就是苏桕,他看见那个少女就站在阳台上身体紧紧挨着围栏,殷放脸上原本因为剧烈奔跑而漫上的通红就在顷刻间退却。
  他一个健步上前,却被那个少女阻止:“不准过来,你过来的话我就立刻把他扔下去。”她这样说,一脸冷漠的神情。
  殷放的脚步就顿住,他这时才看见白启,可他脸上的紧张仍旧盘桓不去:“桕桕你,不要这样,你把他推下去会毁了你自己的。”
  苏桕却望着殷放满不在乎的回答:“我的人生,我高兴怎么样就怎样。”她那副倨傲的模样,就仿佛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殷放明显迟疑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说:“那不值得。”
  “是吗?”苏桕这样回答,她望向殷放的眼里全是意味深长。
  殷放这时才说:“更何况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你一定要谁去死才觉得解恨,我去死好不好。苏桕,我从这里跳下去。”
  然后他不等苏桕发问便又说:“上辈子是我要白启给你下药的。”
  他本来垂着头,这时又抬眼看苏桕:“但我没有想要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死心,我不知道白启会把你推下去,我知道是我错了,桕桕对不起。”
  但那个少女毫无反应。
  殷放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低,他眼里只余悲恸,他最后开口问的是:“桕桕,疼不疼,一定很疼吧,我总在想这个问题。”
  那个少女听后终于笑了笑,但她的笑声尖锐毫无笑意。她问:“你口口声声说白启是个混球,是个下流呸,要我不要接近他。可你上辈子却亲自把我送到他手里,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还是你要对我说你上辈子不知道白启是什么人。”
  殷放张了张嘴,却觉得百口莫辩。但他不敢什么也不说,他怕因为沉默陷入万劫不复当中。
  但他忘了,他早已万劫不复。
  苏桕听见他说:“我那时也知道白启是什么样的人,但恰恰是因为白启是那样的人才更容易让你相信,过后也不至于怀疑。他那个时候急需用钱几乎走投无路了,我以为他会按照约定的那样做好这件事然后安稳的拿着钱走人,连菀也一再保证。我还想我就守在这么近的地方,不会有事的。我们约定的是看过短信就让你走,我还通知了林青沅,我真的不知道会那样桕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殷放垂着头,脸恨不能贴到地上。他既不敢看苏桕的眼睛,也不敢回忆那时的事情,那一天对他来说同样是残忍的一天。
  可他说这些话时又不得不一遍遍去回忆,去告诉苏桕他之所以接受这个弥天大错降生的所有原因,可他说的越多却发现自己错的越发离谱。
  他的声音慢慢变成抽泣声,有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终于落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殷放虽然垂着头,但苏桕知道他那张看起来总是冷漠的脸上这时必定写满慌乱无措,神奇的是她竟然愿意相信殷放说的每一句话。
  哪怕里面仍有许多对于苏桕来说未知的谜团,但她不在意了,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然后,殷放就听见那个少女回答:“可那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殷放,我的意思是不论当初你那样对我的原因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你有苦衷或是偏要那样做,明白吗?”
  殷放本来就十分犹疑,要不要把他那个给苏桕带来灾难的苦衷说出来。
  苏桕那样说,他就觉得是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及。但他心里仍有不甘,他问苏桕:“但你那时想要知道的,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
  那个少女按住白启的手微微松了松,白启的身体不可遏制的朝外划出一点,吓得他四肢僵硬,根本不敢动弹一下,他耳边只余被无限放大的风声呼啸,根本无暇去听清属于这个房间里另外两个人匪夷所思的对话。
  苏桕这才笑了笑:“对,我曾经拼命的想要知道答案,但不是现在。”
  她这样说,然后又像是十分好奇的问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有脸上来和我说话?”
  “我不能没有你。”殷放垂着头说,又在那个少女没来得及讪笑之前继续道:“这就是原因。我觉得..”
  他话没说完苏桕便接道“你觉得我们重新在一起,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就能弥补从前对我的亏欠对吗?觉得这是赎罪的唯一方法?”
  闻言,殷放有些震惊,他几乎以为苏桕是重生之后点亮了什么能够看透人心的天赋技能。
  “殷放,但不能。”
  苏桕对着殷放聚满错愕的瞳孔重复道:“殷放,但不能。我从来没有真的觉得恨你,如果你需要被原谅,我也可以原谅你,但发生了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苏桕想说,我现在爱的是林青沅 。但她还没有说,林青沅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个青年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吹的凌乱,看得出他来时十分匆忙。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苏桕,对那个少女说:“过来。”
  苏桕却没有动,而是对林青沅说:“我爱你。”
  像要诀别,所以说出本来羞于启齿的话。
  林青沅那张好看的脸上眉头紧蹙,他没有对苏桕说我也爱你,而是告诉她:“我建了一所房子,两层楼高,分成三块区域。前边建了4间平房,作客厅,厨房,湄湄的房间,剩余一个是客房。平房上边做成了天台,第二块区域建了两块围墙做成了院子。围墙下面已经种下了爬山虎,不用多久就能越过墙头。围墙上留了一个拱形偏门,还在里边建了一座通向天台的楼梯,院子里也已经挖好一口井,等你去种我喜欢的花。后边儿的小楼,一层做图书室,但书还没有去买,二楼的卧室和婴儿房都还空着,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装成什么风格。”
  苏桕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要把白启推下去,她不是不敢,而是她很明白白启不值得她付出任何代价。
  她会高抬贵手,对白启,也对自己。
  告别那场灾难里的所有人,然后和林青沅在一起,过属于他们的生活。
  她本来只想用那句我爱你骗一句我也爱你罢了,却不小心骗来了那栋曾经只出现在她嘴巴里的房子。
  她就问林青沅:“那你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林青沅的眉头这时渐渐舒展开来,苏桕听见他回答:“可以。”
  那个少女听后,就将白启扔到地上,她弯身俯到白启耳边说:“你那些个烂事我懒得给你捅出去,今天的事你就当做一场噩梦好了,现在梦醒了,乖乖回家。不然的话,下一次,梦见的事情就会变成现实了。”
  白启仰躺在地上,他的脸上全是狰狞的恐惧,不知道有没有听清那个少女说的话。苏桕才不敢指望白启会痛改前非,因为他一定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痛改前非。
  但她想他或许会因为恐惧而不得不屈服。
  那个少女这才慢慢朝林青沅走过去,但她有些害怕,她怕林青沅翻回来责问她的莽撞和胡闹,所以她刚刚还布满猖獗的脸上这时全变成小心翼翼。
  她走到林青沅身旁,讨好的问他:“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这副模样,才真正像个少女。而不是死后重生的苏桕,殷放那颗刚刚放下的心里,就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填满,叫他说不出的难过无措。
  林青沅没有回答苏桕可以或者不可以,他伸手牵住这个少女,带她一步步离开这栋大楼。
  苏桕同那个青年十指相扣,到远远离开珠翠绮罗时,她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头望林青沅。
  愿意带她一步步走出灾难的人,从来只有林青沅。
  她想放过自己,一定是她为林青沅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而珠翠绮罗十七楼的某个房间内,却仍旧有人没有离开。
  殷放重新将房门关好,然后转身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他对苏桕说:“桕桕,疼不疼,一定很疼吧,我总在想这个问题。”
  但其实,殷放早就有了答案,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耿耿于怀。
  前世,苏桕从十七楼摔下去,疼不疼呢?殷放想知道,可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但他想知道答案啊,太想了。他想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啊,也太想了。
  殷放想,只有跳下去才能得到答案。
  于是他就跳下去。
  而现在呢,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还有一个人同样需要知道,他一步步朝白启走过去,和那个少女不同,殷放无心同白启展开拉锯战,他也并不需要白启感到害怕,他只需要让他也知道那个答案罢了。
  所以,白启几乎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殷放举起来,扔出了围栏,从十七楼的高空急剧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困局,有人已经走出来,有人没有。
  差不多还一章或两章就完结了。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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